阮芷柔的问题，让餐桌表面那层虚伪的平静打破。
楚岚端着茶杯的地顿了顿，目光也带着审视落在沈清越脸上。
容砚则依旧泰然自若的给沈清越布着菜。
沈清越迎着阮芷柔的目光，轻轻笑了起来，带着点被逗乐的意味。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身旁的容砚身上，眼神流转间带着一丝嗔怪和依赖，声音娇软得能滴出水来。
“阿砚，你看你～以前把我藏得那么深，现在好了吧？连阮小姐都要怀疑我们是不是临时拉来凑数的了。”
容砚接收到她的信号，放下筷子，伸出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沈清越放在腿上的手。
他的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动作亲昵而自然。
他抬眼看向阮芷柔。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清越在一起，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他说完，目光转向沈清越，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抹温柔，“只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沈清越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里冷笑这男人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抹羞涩又甜蜜的笑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低声道：“嗯，是很好。”
两人这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姿态亲昵。
阮芷柔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楚岚却适时地开口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
“好了好了，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楚岚脸上重新挂上雍容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阮阮也是关心你们。来，尝尝这个汤，厨房炖了很久的。”
她亲自舀了一碗汤，递给阮芷柔，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阮芷柔勉强接过汤碗，低声道谢，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默默喝着汤，食不知味。
接下来的晚餐，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楚岚不再刻意试探，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偶尔与容砚聊几句公司或家里无关痛痒的事情。
阮芷柔则彻底安静下来，像个漂亮的背景板。
沈清越乐得清静，专心扮演着被宠爱的小女人角色，偶尔指挥容砚给她夹个菜，或者低声与他耳语两句。
容砚也极其配合，有求必应，将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晚餐终于在这种貌合神离的氛围中结束。
佣人上来撤走餐具，换上清茶和水果。
楚岚端起茶杯，看向沈清越：“沈小姐，听说你的公司……穹星科技，最近准备上市了？”
沈清越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点头：“是的，阿姨。正在准备阶段。”
“上市是好事，能更快地募集资金，扩大规模。”
楚岚语气温和，话锋却微微一转，“不过，这审核流程可不简单，尤其是科技公司，技术壁垒、财务状况、甚至创始人的背景……都会被放在放大镜下仔细审视。沈小姐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毕竟，盯着这块蛋糕的人，可不少。”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长辈的善意提醒，实则是在暗示沈清越——你的背景并不干净，上市审核可能会因此遇到麻烦，甚至有人会借此做文章。
沈清越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眼神清亮：“谢谢阿姨提醒。不过我相信，只要公司自身实力过硬，技术领先，财务清晰透明，其他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音，影响不了大局。”
她微微一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容砚，“更何况，阿砚也说了，会全力支持我。有他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容砚适时地接口：“妈，清越的能力我很清楚，穹星的发展有目共睹。上市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会有问题。”
他这话，既是说给楚岚听，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楚岚看着儿子这副明显维护沈清越的姿态，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又坐了一会儿，沈清越便以“明天公司还有早会”为由，起身告辞。
容砚自然跟着一起离开。
楚岚和阮芷柔将两人送到门口。
阮芷柔看着容砚细心为沈清越披上外套，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
坐进容砚的车里，沈清越脸上那甜蜜伪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演技不错。”容砚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沈清越睁开眼，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容先生配合得也很到位。看来以前没少应付这种场面？”
容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齐铭俞约了你明天下午三点，在蓝湾会所。”
“知道了。”沈清越应了一声，心思却已经飘远。
楚岚今晚的话提醒了她，上市审核确实是一道难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在想上市的事？”容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嗯。”沈清越没有否认，“你母亲提醒得对，想把我拉下来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需要我……”
“不用。”沈清越打断他，眼神锐利而坚定，“穹星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任何人的庇护。如果连这道坎都迈不过去，那也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强。”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完全依赖容砚，尤其是在这种关键问题上。
容砚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坚持。他知道，这是她的底线和骄傲。
将沈清越送到公寓楼下，容砚没有下车，只是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她：“明天需要我陪你见齐铭俞吗？”
“不用。”沈清越干脆利落地拒绝，“一点小事，我能处理。”她顿了顿，补充道，“今晚，谢谢。”
容砚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沈清越转身走进单元门，没有回头。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容砚才缓缓升起车窗，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沉稳：
“查一下，最近有哪些人在暗中接触上市审核委员会的人，特别是……针对穹星科技的。”
……
第二天下午三点，蓝湾会所。
沈清越准时出现在预定好的包厢。
齐铭俞已经到了，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斯文精明，与齐兆那种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见到沈清越，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恭敬。
“沈小姐，百忙之中打扰，实在抱歉。”齐铭俞主动伸出手。
沈清越与他轻轻一握，触之即分，姿态疏离：“齐先生客气了，坐。”
两人落座，侍者上好茶点后便退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小姐，关于齐兆的混账行为，我代表齐家和你道歉。补偿你这边可以提。”齐铭俞开门见山。
沈清越端起茶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澄澈的茶汤，语气平淡无波：“齐先生，道歉我收到了。至于补偿……”
她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齐铭俞，“我不缺钱，也不需要齐家承诺什么虚无缥缈的人情。我只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齐铭俞坐直了身体。
“指使齐兆的人，是谁？”沈清越的声音很轻，“或者说，齐家，或者说你，知道多少？”
齐铭俞的瞳孔地收缩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
“沈小姐，我们也在查。那笔海外汇款线索几乎全断，对方非常谨慎。齐兆那个蠢货，只是被人当枪使了，他自己都说不出了所以然来，只说对方声音经过处理，承诺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他观察着沈清越的神色，补充道：
“不过，我们排查了齐兆最近接触的所有人，发现他前段时间，和江家那位大小姐，江以然，走得比较近。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是巧合。”
江以然。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
沈清越心中冷笑，果然绕不开她。但仅凭江以然，能调动如此干净的海外资金？她背后，一定还有人。
“我知道了。”沈清越放下茶杯，站起身，“齐先生的歉意我收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希望齐家以后能管好自己的人。”
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也没有接受所谓的补偿，只是表明暂时不会追究齐家。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齐铭俞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沈小姐，这一点齐家记下了。有事可以来找我。”
沈清越不再多言，拿起手包，转身离开了包厢。
她不需要齐家的感恩戴德，她只需要他们安分守己，别再来给她添乱。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她会自己揪出来。
走出蓝湾会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清越坐进车里。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夏安打电话询问苏言项目组的进展，一个电话接了进来。
是卢卡斯。
“老板，”卢卡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我们监测到，有几个匿名账户正在二级市场小规模持续地抛售梵颂的散股，手法很隐蔽，但总量在缓慢增加。而且，闻澈似乎在暗中回购。”
沈清越眼神一凛。闻澈在回购梵颂的股份？
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储备弹药，还是另有所图？
那些匿名抛售的账户，又是属于谁？是闻澈清理门户的对象在套现离场，还是新的势力在趁火打劫？
“继续盯着，”沈清越沉声道，“重点查那些匿名账户的最终受益人。另外，注意资金流向，看看有没有流向……可能与穹星上市审核相关的人或机构。”
她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有人可能想利用梵颂的混乱和资本市场的波动，来一石二鸟，同时打击她和闻澈。
“明白。”
挂了电话，沈清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眼神冰冷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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