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在云舟平稳的航行中转瞬即逝。
当“破浪号”庞大的船身缓缓驶出最后一片稀疏的陨石带,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初次踏足天垣星域的乘客们,包括熊大力在内,都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只见远方无垠的星海背景中,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怪异的巨城,正静静悬浮。
它并非建立在星球之上,而是由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星辰残骸、陨石、乃至人造的浮空岛屿,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隐含玄奥阵法规律的方式,拼接、熔铸而成!
整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灰色调,仿佛一头经历了无数岁月与战火洗礼的星空巨兽,匍匐在永恒的黑暗里。
无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繁忙的萤火虫,在那些残骸与岛屿构成的“城区”间穿梭往来。
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体型或大或小的云舟、飞楼,正在有序地进出几个明显的港口区域。这便是天垣星域着名的自由港与混乱之地——碎星城。
“俺的娘嘞……”熊大力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比碧波界万礁城庞大了不知多少倍、直接建立在星星碎片上的城市,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城……是咋飘起来的?不会掉下去吗?”
黄一梦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碎星城,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远远地感知着那座城市散发出的复杂气息——混乱、贪婪、强大、生机勃勃,同时也隐藏着无数危险。这里龙蛇混杂,规矩淡薄,实力为尊,正是她目前最适合的落脚点。
云舟缓缓驶向碎星城外围一个标注着“四海”字样的空港,开始进行入港检查与停泊程序。
钱执事再次前来,恭敬地递上一枚特制的玉符:“黄道友,这是商会的贵宾信物,在碎星城内任何四海商会产业,凭此物可享受八折优惠,并能调用一些基础情报资源。预祝道友在碎星城一切顺利,若有需要,随时可来商会寻我。”
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殷切,显然黄一梦在航程中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值得他进行长期投资。
黄一梦坦然收下,微微颔首:“有劳。”
她没有再多言,带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熊大力,随着下船的人流,踏出了“破浪号”的舱门。
双脚落在碎星城空港那由某种暗色金属铺就的地面上时,一股与云舟内截然不同的、混杂着各种灵气、煞气、药味、金属腥气以及无数生灵气息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喧嚣的声浪瞬间将人包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法器飞遁的破空声、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城市交响乐。
熊大力深吸一口气,被那复杂的味道呛得咳嗽了两声,随即又兴奋地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穿着各异的修士,以及路边摊位上那些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材料,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黄一梦则如同滴水入海,气息彻底收敛,变得毫不起眼。她按照钱执事玉简中的信息,并未在空港多做停留,而是径直朝着城内某个方向走去。
她没有选择乘坐那些公共的浮空筏或者兽车,而是带着熊大力,不紧不慢地穿行在由巨大星辰残骸开凿而成的、如同迷宫般的街道中。
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收集着沿途的一切信息——路人的交谈、店铺的招牌、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痕迹、乃至某些阴暗角落里正在发生的龌龊。
碎星城比她预想的还要混乱。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斗殴都时有发生,只要不波及太大范围,城市的执法队(主要由几个大势力联合组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里,谨慎与实力缺一不可。
慧眼识珠的她,很快便对碎星城的生存法则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数个时辰后,她来到了一片相对偏僻、建筑低矮破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霉味和阴煞之气的区域。
这里是碎星城的“暗角”,聚集了大量散修、破落户、逃犯以及进行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场所。根据玉简提示,那个名叫“狂岩”的金丹后期体修,其经常活动的黑市区域就在这附近。
她并未直接去找狂岩,那无异于打草惊蛇。她需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并收集更多关于狂岩及其手中碎片的确切情报。
在一处由废弃星舰残骸改造而成的、名为“鼹鼠洞”的简陋客栈,黄一梦用几块下品灵晶,租下了一个带有基础隔绝阵法、位于最深处的房间。房间狭小阴暗,但对于只需一个临时据点的她而言,足够了。
安顿好依旧对周围充满好奇、嚷嚷着要出去“见见世面”的熊大力,叮嘱他不得随意离开后,黄一梦再次独自出门。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阴影,融入了暗角区域更加混乱的人流中。她的目标,是这里消息最灵通的几个地下情报贩子。
在一家门口挂着昏黄灯笼、没有任何招牌的小酒馆里,黄一梦见到了第一个目标——一个缩在角落、浑身酒气、眼神却偶尔闪过一丝精明的枯瘦老者,人称“老鼬”。
要了一壶最劣质的灵酒,坐在老鼬对面,黄一梦直接弹过去一枚中品灵晶。
老鼬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以与其年纪不符的敏捷速度将灵晶收起,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友面生得很,想问什么?老朽在这暗角混了百十年,别的不敢说,消息还算灵通。”
“狂岩。他最近的行踪,嗜好,弱点。还有,他手里是不是有一块特殊的金属碎片?”黄一梦声音平淡,直接问道。
老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狂岩那煞星……道友打听他作甚?那家伙可不好惹,金丹后期的体修,发起狂来元婴真人都要头疼三分。”
“回答问题。”黄一梦又弹过去一枚中品灵晶。
老鼬咽了口唾沫,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行踪不定,但常去‘血斗场’和‘醉星楼’。嗜好……喜欢烈酒,好斗,最近似乎在搜集淬炼肉身的上古兽血。弱点嘛……据说早年肺部受过暗伤,遇到极寒或者某些毒烟会发作。至于碎片……”他犹豫了一下。
黄一梦面无表情地推出了第三枚中品灵晶。
老鼬一咬牙:“有!大概半年前,他在一次黑市拍卖上强买下来的,花了不小的代价。据说那碎片坚硬无比,灵力反应微弱,没人知道具体用途,都当他当了冤大头。但他似乎很看重,一直贴身收藏,从不示人。”
意外之喜,情报比预想的更详细。
黄一梦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老鼬看着她的背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又一个找狂岩麻烦的……这暗角,又要不太平喽。”
随后,黄一梦又用类似的方法,光顾了另外两个口碑尚可的情报点,相互印证了关于狂岩的信息,确认老鼬所言基本属实。
综合所有情报,狂岩此人,实力强横,性情暴戾,但并非全无弱点。其肺部的暗伤,以及对淬体资源的迫切需求,都是可以利用的点。
回到“鼹鼠洞”那狭小的房间,熊大力正对着墙壁练习控制那微弱的观想星辉,见到黄一梦回来,连忙问道:“主上,打听到啥了?咱们啥时候去揍那个叫狂岩的?”
黄一梦没有回答,而是盘膝坐下,闭目沉思。
硬抢?风险太高,动静太大,不符合她低调行事的原则。
交易?对方显然不会轻易出手,而且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那么,或许可以……祸水东引?或者,制造一个让对方不得不“主动”交出碎片的机会?
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需要借助碎星城本身的混乱,需要利用狂岩的嗜好与弱点,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以及足够狠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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