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刃”号的机库宽敞而肃穆，冰冷的金属地板反射着顶棚明亮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机油味道。一队穿着白色密封防护服、手持消毒喷雾装置的工作人员早已严阵以待，在凌霄和艾拉走下突击艇的瞬间，冰冷的喷雾便笼罩了他们，进行着严格的外部消杀程序。
艾拉作为联盟正式注册的研究员，虽然也需要隔离检查，但待遇明显不同，很快就被两名穿着医疗官制服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走，送往医疗部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
而凌霄则被两名表情冷峻、装备齐全的安保人员“请”进了一间全封闭的隔离室。隔离室四壁光滑如镜，只有一张固定的合金椅子和一个简单的洗漱台，头顶是无死角的监控探头。
“请在此等候，会有专员前来为你进行登记和问询。期间请配合我们的一切检查。”一名安保人员毫无感情地说完，便锁上了厚重的舱门。
隔离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气循环系统细微的嗡鸣声。
凌霄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闭目眼神。他强大的神识虽然因消耗过度而范围大减，但依旧能模糊感知到隔离室外的情况——两名安保人员并未离开，而是像门神一样守在外面。更远处，还有更多的生命气息在流动。
他没有试图做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全力运转《时空剑典》碎片，吸收着舰船上远比虚空浓郁的能量（尽管依旧稀薄），缓慢恢复着几乎干涸的剑元和伤势。大腿处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痒，正在剑元的滋养下加速愈合。
大约过了半个标准时，隔离室的舱门滑开。
一名穿着绿源联盟中级官员制服、面容精干、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名拿着数据板的记录员。男子胸前挂着安全部门的标识牌。
“凌霄先生？”男子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我是安全部的特派专员，莫里斯。根据流程，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如实回答。”
例行公事的问询开始。问题主要集中在他们的身份、如何到达“尘埃酒馆”、如何遭遇袭击、又如何漂流到这片星域并发现古船残骸的经过。
凌霄早已打好腹稿，大部分回答都是真实的，只是隐去了自己能力的细节和关于《时空剑典》、剑魂的核心秘密，将自己描绘成一个运气不错、身手比普通人好一些的自由佣兵，并将发现古船和遭遇怪物的主要功劳都推给了艾拉和“星苔号”的遗留数据。
莫里斯听得非常仔细，不时打断追问一些细节，尤其是关于古船内部的情况、清除者的特性、以及他们是如何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
凌霄的回答滴水不漏，该详细的详细，该模糊的模糊，该推给运气的就推给运气。
问询持续了将近一个标准时。莫里斯的问题开始逐渐转向凌霄的出身。
“凌霄先生，你的名字和外貌特征，在联盟及周边星域的数据库中没有匹配记录。你声称是自由佣兵，但你的战斗技巧和生存能力，似乎远超普通佣兵的水平。能否解释一下你的具体来历？”
来了。凌霄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一丝警惕：“专员先生，宇宙很大，总有些地方是联盟数据库覆盖不到的。我来自一个偏远的、早已废弃的殖民星系，那里没什么记录。至于身手…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被迫练就的一点保命本事而已，不值一提。”
莫里斯显然不信这种说辞，但他没有立刻戳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凌霄：“希望如此。联盟欢迎一切守法的公民和合作者，但对于身份不明、且具备潜在威胁的个体，我们会保持高度关注。”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实在问不出更多东西，便结束了问询。
“你的情况我们会进一步核实。在此期间，你暂时留在隔离区，不要随意走动。”莫里斯站起身，带着记录员离开了。
舱门再次关闭。
凌霄知道，这只是开始。联盟安全部门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但他并不担心，只要给他时间恢复，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外面的情况。
又过了不久，隔离室的舱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却是莉娜。
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联盟工程师制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但眼神深处仍有一丝忧虑。
“凌霄！你没事太好了！”莉娜看到凌霄，明显松了口气，“医疗部说艾拉的情况稳定了，只是需要休息。舰队医生也给我做了检查。”
“外面情况怎么样？舰队有什么动向？”凌霄直接问道。
莉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压低声音道：“舰队封锁了整个区域，不允许任何船只靠近。科研船派出了大量的探测器和无人单位进入古船残骸…他们似乎对里面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而且…我偷偷听到一些船员议论…舰队高层好像对‘星苔号’的发现极其重视，已经将其列为最高机密。所有关于古船的数据，包括艾拉的笔记本，都被安全部门接管了。他们甚至…在询问关于你的事情，问得很仔细…”
果然如此。凌霄毫不意外。绿源联盟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营救，而是这座古船本身！甚至可能，他们早就知道一些内情，“星苔号”的求救信号或许只是一个让他们能正式介入的借口？
“库珀和贸易船队的事情呢？有消息吗？”凌霄又问。
莉娜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提到。我试着问过，但他们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或者根本不知道。”
凌霄沉吟起来。库珀的背叛、贸易船队遇袭、联盟舰队“巧合”地出现、对古船的高度重视…这几件事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就在这时，隔离室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里面传来了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凌霄先生，我是舰队指挥官奥恩。感谢你对我方人员的协助。鉴于你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以及目前的情况，我想邀请你到舰桥一会。”
邀请他去舰桥？一个身份不明的“自由佣兵”？
凌霄和莉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警惕。
“看来，这位奥恩指挥官，对我很感兴趣。”凌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这位指挥官到底想干什么，或许能获得更多信息。
“好，我马上过去。”凌霄对着通讯器回答道。
在两名安保人员的“护送”下，凌霄离开了隔离室，第一次踏足了“森林之刃”号的内部通道。
战舰内部整洁、高效、充满科技感，通道中来往的官兵步伐匆匆，表情严肃，整个舰队都处于一种临战般的紧张状态。
很快，他们来到了位于战舰顶部的舰桥。
气密门滑开，一个庞大、繁忙却又井然有序的指挥中心呈现在眼前。巨大的全景舷窗外，是那艘被舰队团团围住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古老残骸。无数小型飞行器和无人机正如同工蜂般围绕其忙碌着。
舰桥中央，一名身材高大、穿着笔挺指挥官制服、肩章上缀着将星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门口，注视着主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奥恩指挥官。他的面容刚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上下打量了凌霄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凌霄先生，欢迎来到‘森林之刃’。”奥恩的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不必紧张，这次邀请，只是想当面表达谢意，并且…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交易？
凌霄心神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指挥官阁下言重了，我只是为了自保。不知您想谈什么交易？”
奥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主屏幕前，调出了一幅古船的内部结构图，上面标记着许多红点和危险区域。
“我们对这座‘监察者’遗迹的了解还很有限，内部环境极端危险，我们的探测损失很大。”奥恩指向结构图深处几个被特别标注的红点，“但是，里面的某些东西，对联盟至关重要。我们需要更深入、更准确的信息，甚至…需要取出某样特定的物品。”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凌霄：“而你，凌霄先生，你是极少数从里面核心区域活着出来的人，并且展现出了…非凡的适应性和战斗力。我们的人需要你的经验和帮助。”
“作为回报，”奥恩顿了顿，语气充满诱惑，“联盟可以为你提供新的身份、丰厚的报酬、甚至…帮你追查之前袭击你们的那股势力。我知道，你和库珀船长之间，似乎有些恩怨未了？”
图穷匕见！
联盟果然想要利用他再次进入古船！而且，他们竟然知道库珀的事情！却一直装作不知！
凌霄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沉吟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动。
“指挥官阁下，里面的危险您也看到了。我只是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联盟会提供最好的装备和支持。”奥恩打断他，“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远不止‘运气好’那么简单。这是一次互惠互利的合作。”
凌霄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利弊。
实际上，他瞬间想了很多。拒绝，可能会被立刻控制甚至处理掉。答应，则能获得一定的自由和资源，也能趁机了解更多内幕，但无疑要再次面对古船深处的恐怖。
风险巨大，但机遇也同样存在。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弄清楚联盟的真正目的，甚至…找到恢复自身力量的关键？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奥恩的目光。
“我需要知道更详细的任务内容，以及…我能得到的确切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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