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幽指间的寂灭魂火,如夜幕下最冰冷的星芒,吞吐不定。那枚初步成型的寂灭珠蛊悬浮其上,内部灰色的寂灭气流缓慢旋转,散发出令周遭光线都微微塌陷的诡异气息。然而,在冥幽的感知中,这颗珠蛊内部的道痕结构,却远未达到稳定平衡的状态,如同以沙砾堆砌的高塔,看似有形,实则脆弱。
“炼道之难,在于微毫。”他心中古井无波,神念化作亿万比发丝更纤细的触须,探入珠蛊内部,感受着那一道源自白王遗迹、又经他魂力洗练的“寂灭”道痕,与珠蛊材质本身,以及他注入的魂力之间,那极其细微的排异与冲突。
强行压制,或许能得一时的稳固,却断了其未来晋升之机,非他所愿。
他心念一动,并未选择蛮力调和,而是引动了另一缕极其微弱、得自耶梦加得龙骨十字的地脉镇封道痕。此道痕性质厚重、稳固,与寂灭的终结之意本不相容,甚至略有冲突。但在冥幽精妙到巅峰的操控下,这一缕土黄微光并非融入寂灭气流,而是化作无数肉眼与神念都难以察觉的细微节点,如同一个个巧妙的“楔子”与“支架”,嵌入寂灭道痕与蛊材、魂力三者之间最不稳定的连接点上。
这不是融合,而是构筑!以相克之力,在动态中寻求一种危险的平衡架构!
刹那间,寂灭珠蛊微微一颤,内部旋转的灰色气流速度陡然放缓,色泽却愈发深邃内敛,那股令光线塌陷的气息反而收束起来,不再肆意张扬。珠体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密、近乎不可见的暗黄色网状纹路,一闪而逝。
成了!
并非品质跃升,而是结构稳固性得到了本质提升!为后续融入更多寂灭道痕,乃至尝试晋升更高转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一步,看似微不足道,却远比强行提升其威力更为重要,体现了冥幽对炼道本质理解的加深。
他散去魂火,将这枚稳固后的五转寂灭珠蛊收入袖中。一次成功的微调,胜过十次盲目的炼制。
然而,炼道修行,岂能仅止于成功?
他目光转向另一份材料——一块得自某处高危尼伯龙根、蕴含着混乱空间之力的虚空碎片。此物极不稳定,内部空间道痕狂暴驳杂,是尝试炼制裂空蛊晋升材料的绝佳试手之物,却也极其危险。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稳妥。神念如刀,直接刺入虚空碎片的核心,强行引动那狂暴的空间道痕,试图以其为墨,以自身魂力为笔,在预先准备好的蛊材上,烙印下更复杂、更强大的空间蛊纹。
“嗡——!”
虚空碎片猛然剧震,内部混乱的道痕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轰然爆发!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痕凭空出现,切割着秘所内稳固的阵法光华,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冥幽注入的魂力瞬间被搅乱,预设的蛊材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眼看就要彻底崩毁,甚至可能引发小范围的空间坍塌!
失败,近在眼前。
冥幽眼中却无半分波澜,唯有瞳孔深处规则符文的运转速度快到了极致。就在蛊材即将彻底瓦解的刹那,他并指如剑,一点高度浓缩的寂灭魂力后发先至,并非去稳定那狂暴的空间之力,而是点在了空间乱流力量交织最密集、也最脆弱的那个“奇点”上!
“寂!”
一声低喝,那一点寂灭魂力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并非以力压人,而是以其绝对的“终结”意境,强行中断了空间乱流的力量传导与增殖结构!
爆发的乱流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即将崩毁的蛊材保住了大半,虽然炼制已然失败,材料损毁近半,但最危险的反噬被消弭于无形。
冥幽看着手中焦黑扭曲、只剩下些许空间道痕残留的废料,若有所思。
“空间之道,诡谲难测,强控不如引导,硬撼不如断流……此次失败,价值更胜前次成功。”
他清晰地把握到了自己炼道手法中的一丝僵化,以及对空间道痕特性理解的不足。这次失败的尝试,如同一次精准的“问路石”,为他指明了下一步锤炼的方向。
就在他沉浸在炼道得失的推演中时,秘所角落,一直沉睡的绘梨衣,忽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嘤咛。
冥幽瞬间感知,目光投去。
只见绘梨衣周身,那属于他的庇护魂光,正与她体内自行流转的、愈发精纯的白王血脉,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并非之前的躁动,而是一种和谐的、如同月光与潮汐般的自然呼应。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即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冥幽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中那团炼制裂空蛊失败后、残留着精纯空间道痕的焦黑废料,一个念头忽然划过心间。
“纯粹的血脉,纯净的灵魂……或能成为感应、梳理乃至承载特定道痕的绝佳‘载体’?”
他并非要立刻将她作为材料,而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她的血脉之力,辅助进行一些特定属性蛊虫的温养或道痕提纯?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被他暂时压下。当前要务,是消化此次炼蛊的得失,继续夯实基础。
他挥手将废料收起,再次闭目,神念沉入对炼道知识的梳理与推演之中。秘所内重归寂静,唯有阵法运转的微光与绘梨衣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炼尘初啼,有成有败。魔尊的八转之路,便在这一次次微小的尝试、失败与感悟中,悄然延伸。而苏醒的绘梨衣,似乎也将在他的道路上,扮演一个愈发微妙而不可或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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