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能如期撕开青茅山厚重的雾霭,天色是一种沉闷的鱼肚白。湿气凝结在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茎上,欲滴未滴。家族校场四周,早已人头攒动。
古月一族内部小比,今日开启。
校场以厚重的青石垒砌,边缘矗立着象征家族历史的古月图腾石柱,表面被岁月风雨侵蚀出深深的痕迹。场中央划出数个区域,由族中长老以真元临时加固,足以承受一转蛊师的全力交锋。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年轻蛊师们或摩拳擦掌,或暗自紧张,或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目光不时瞟向那些备受瞩目的身影。
漠北一身短打劲装,抱臂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潜在的对手。赤城则显得沉稳许多,默默擦拭着手中的赤铁剑蛊,剑身反射着惨淡的天光。更多的人,则将期待与敬畏的目光,投向站在人群稍前方,那位身着锦袍、气度沉静的少年——古月方正。
甲等资质的光环,如同实质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面容尚带稚嫩,但眼神已初具锋芒,周身气息圆融,真元波动明显强出同龄人一筹。他是此次小比无可争议的魁首热门,家族的希望之星。
方源来得不早不晚,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边缘。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气息内敛,如同投入大海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丝毫涟漪。多数人甚至未曾注意到他的到来,即便有人瞥见,目光也多是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忽。丙等资质,在这样真刀真枪的比斗中,能有什么作为?
族长古月博与数位长老端坐于校场北面的高台之上,俯瞰全场。古月博的目光沉稳,掠过一众年轻子弟,在方正身上略有停顿,流露出些许赞许,随即,那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也扫过了人群边缘的方源,深邃难明。
抽签开始。
竹签在签筒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牵动着每一个参赛者的心。对阵名单很快公布出来。
方源的第一轮对手,是一名叫做古月药石的少年,资质乙等,修为已接近一转中阶,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他主修木道,蕴养着一只“青藤蛊”。
“方源?”药石看到对阵名单,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甚至带着点怜悯,“运气不错。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方源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走上指定的比斗区域。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
药石低喝一声,体内真元催动,衣袖中绿光一闪,数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青藤如灵蛇般窜出,带着破风声,交错着向方源缠绕而去。藤蔓上隐隐有尖刺凸起,若是被缚住,定然难以挣脱。
这是木道蛊师常见的起手式,以控制为主。
面对迎面而来的青藤,方源脚下未动,直到藤蔓即将及身的刹那,他的身体才以一个微小到极致、却妙到毫巅的角度侧滑半步。第一条藤蔓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同时,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真元凝聚于指尖,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光泽,如同点穴般,精准无比地点在第二条藤蔓力量流转的某个节点上。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那来势汹汹的青藤如同被抽走了筋骨,瞬间软塌下来,灵光黯淡。药石脸色一变,感觉与那根青藤的联系骤然减弱。
而方源已借着侧滑的势头,欺近第三步。他没有动用任何蛊虫,只是简简单单一记手刀,切向药石因操控蛊虫而露出的空门。手刀未至,一股凝练的劲风已压得药石呼吸一窒。
药石慌忙后撤,想要召回其他青藤护身,但方源的速度看似不快,节奏却完全将他压制。那记手刀在空中诡异地划出半个圆弧,变切为按,轻轻印在了药石的胸口。
“噔噔噔!”药石连退七八步,气血翻涌,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甚至连方源如何破掉他青藤蛊的都没看清。
“方源胜。”裁判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高声宣布。
场边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
“怎么回事?药石怎么就输了?”
“他好像…没用到蛊虫?”
“巧合吧?丙等资质,真元能强到哪里去?”
大多数人都以为药石是自己失误,或是方源走了狗屎运,恰好找到了青藤蛊的弱点。唯有高台上几位眼力毒辣的长老,以及少数如漠北、赤城这样的佼佼者,瞳孔微微收缩。
那一指,那一按,时机、角度、力量,精准得可怕。这绝非运气可以解释。
方源面无表情地走下场地,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刚才那场干净利落的胜利,与他毫无关系。
接下来的几轮,方源的对手有强有弱。他不再像第一场那样完全不用蛊虫,时而祭出月光蛊,清冷的月刃轨迹刁钻,总能击中对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时而运用刚刚炼化的敛息蛊,身形在场上变得飘忽不定,配合锁气蛊,气息时隐时现,让对手难以捕捉。
他的战斗方式,毫无华丽可言,甚至有些枯燥。没有大开大合的气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只有最简洁、最直接、最高效的动作。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攻击,都仿佛经过最严密的计算,用最小的消耗,换取最大的战果。
他像是一个最冷静的解剖师,精准地剖析着每一个对手的招式、习惯、乃至真元流转的细微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一场,两场,三场……
质疑的声音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的沉默。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一直被视为“偏才”的丙等子弟。他的真元似乎并不如何雄厚,甚至能感觉到他空窍运转时的些许滞涩,那是丙等资质的天然桎梏。但偏偏,他那份对战局的洞察力、对时机的把握、以及对自身力量近乎苛刻的运用效率,弥补了这一切。
他就这样,以一种沉默而稳定的姿态,一步步向前推进,如同冰冷的潮水,不可阻挡地漫过滩涂。
终于,在第四轮,他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劲敌——古月漠北。
漠北早已等得不耐烦,他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噼啪的响声,跃入场中,盯着方源,眼神炽热而充满战意。
“方源,我承认之前小看你了。你的那些小花招,到此为止了!”漠北低吼一声,毫不保留地催动真元。他主修力道,蕴养一只“熊力蛊”,此刻浑身肌肉贲张,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泽,气息陡然变得凶悍无比,如同一头人形暴熊。
他右脚猛地一跺地面,青石板上竟出现细密裂纹,身形借力暴射而出,一拳直捣方源面门。拳风刚猛,带起低沉的气爆声,显示出远超之前所有对手的强大力量。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方源没有选择硬接,也没有立刻动用敛息蛊躲避。他的眼神依旧平静,脚下步伐变幻,如同风中柳絮,向后飘退。同时,他双手在身前虚划,十指牵引间,空气中稀薄的元气被引动,竟瞬间在他身前布下了三层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辨的元气屏障。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蛊虫能力,而是他对天地元气一种近乎本能的、精妙到极致的操控!
“嗤啦!”
漠北的拳头轻易撕裂了前两层屏障,但接触到第三层时,速度明显滞涩了一瞬。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方源动了。他没有攻击,而是侧身,左肩微微下沉,以一种看似轻描淡写的姿态,迎向了漠北因破开屏障而力道用老、无法变招的右臂肘关节处。
“嘭!”
一声闷响。方源身形微晃,向后滑出半步。而漠北则感觉一股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劲道顺着肘部直透进来,整条右臂一阵酸麻,凝聚的力道竟被生生打散了大半。
“什么?!”漠北又惊又怒。
方源却不再给他喘息之机。敛息蛊发动,身形骤然模糊,如同鬼魅般贴近漠北左侧。月光蛊无声亮起,一道凝练的月刃并非斩向要害,而是削向漠北支撑身体重心的左脚脚踝。
漠北慌忙闪避,身形不免失衡。方源如影随形,指掌间真元吞吐,或点或按,每一次都精准地落在漠北力量转换的节点、或是护身气劲最薄弱之处。
“砰!啪!咚!”
场中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肉体碰撞声。漠空有熊力,却被方源这种贴身短打、专攻关节与气穴的诡异打法完全克制,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憋屈得几乎吐血。他怒吼连连,拳风呼啸,却总在关键时刻被方源以毫厘之差避开,或者被那神出鬼没的元气小技巧干扰。
这场战斗,已不再是力量的对决,而是技巧与洞察的绝对碾压。
高台上,古月博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看得分明,方源所使用的,绝非古月一族传承的任何一种战技。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精炼、更接近于“道”的运用方式。这个少年身上笼罩的迷雾,似乎更浓了。
终于,方源抓住漠北一个全力扑击落空的破绽,身形如游鱼般滑到他身后,一记手刀轻轻斩在他的后颈。
漠北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黑,软软栽倒在地。
校场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那个依旧平静的青衣少年。击败药石或许是运气,但如此干净利落地击败实力强劲、以勇猛着称的漠北,这已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他的实力。
丙等资质,却拥有如此恐怖的战斗才情?
方源缓缓收回手,气息依旧平稳,只有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显示刚才那场看似轻松的战斗,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他体内的真元,在经历了“元压淬窍阵”的折磨后,确实变得更加凝练,恢复速度也快了一丝,但总量依旧是他的硬伤。
他目光扫过场边,与赤城凝重的眼神一触即分,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那位甲等资质的弟弟身上。
古月方正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审视,也有一丝被挑战的凛然。
方源移开目光,看向高台之上,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天空。
冰层已然敲碎,露出了其下涌动的、不为人知的熔岩。
猎手的棋子,正以其独有的方式,在这方小小的棋盘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而真正的狩猎,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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