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冰裂隙的瞬间,外界风雪呼啸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绝对寂静。
裂隙内部并非狭窄通道,而是一片广阔得惊人的地下冰窟。穹顶高悬,垂落着无数巨大的、如同利齿般的冰棱,散发着幽幽蓝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诡谲。空气凝滞,寒意刺入骨髓,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带着一种冻结生命活力的死寂法则。
而在冰窟的最中央,景象令人震撼。
一座与归墟之眼海底形制相仿,却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暗金色溯源之台巍然矗立。台身刻满了流动的、仿佛记载着世界冰封与复苏轮回的古老符文,散发出镇压诸天的磅礴气息。
然而,吸引所有目光的,是悬浮于溯源之台上方的东西——那并非实体骸骨,而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苍白光辉。光芒核心,隐约可见一个与绘梨衣轮廓相似,却更加威严、更加漠然、双眼空洞无物的女性虚影。她便是白王残留意志与本源的核心显化,散发着冥幽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冰冷空寂”的意志!
此刻,这苍白虚影的双眸,正“望”向冥幽与绘梨衣的方向,空洞的眼眶中,仿佛有亘古不化的冰霜在凝聚。
更令人心悸的是,以溯源之台为中心,整个冰窟的地面、墙壁、穹顶,乃至空气中,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无数冰怨之灵!它们形态模糊,如同扭曲的苍白阴影,没有五官,只有代表嘴巴的空洞发出无声的嘶嚎,周身散发着极致的怨恨与冰寒。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气息相连,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溯源之台拱卫在中心,形成了一道几乎不可能被冲破的屏障!
绘梨衣在踏入此地的瞬间,身体便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她体内的白王血脉与那苍白虚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共鸣,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她灵魂深处撕扯!一个是她纯净的自我,另一个则是那古老、冰冷、试图同化一切的白色皇帝残响!她紧紧抓住冥幽的袍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静心。”冥幽一道蕴含寂灭意境的魂力渡入绘梨衣体内,强行帮她稳住躁动的血脉与灵魂。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无尽的冰怨之灵,最后落在那苍白虚影之上。
“依托残骸与怨恨苟延的伪物,也敢阻本尊之道?”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穿透力,在这死寂的冰窟中回荡。
那苍白虚影似乎被这亵渎之言激怒,空洞的眼眶中冰芒大盛!她并未开口,一股蕴含着无尽怨恨与威严的冰冷意念,如同海啸般轰向冥幽的识海:
“窃取吾力之贼……亵渎神座之蝼蚁……”
“于此……神圣终焉之地……化为永恒的冰雕吧!”
意念落下的瞬间,那成千上万的冰怨之灵仿佛接到了最终指令,发出了无声却撼动灵魂的集体尖啸!它们如同决堤的苍白洪流,带着冻结万物、湮灭生机的恐怖力量,从四面八方,向着冥幽与绘梨衣汹涌扑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脆化!
面对这足以让一支军队瞬间灰飞烟灭的恐怖攻势,冥幽眼中非但无惧,反而闪过一丝了然与……不屑。
“数量?在绝对的‘质’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甚至未曾移动,只是心念一动,那枚得自归墟之眼、蕴含着灵魂本源奥秘的苍白源骸结晶骤然浮现于他身前!同时,他引动了自身魂海中,那缕源自幽魂魔尊本尊的、超越此界层次的九转残魂本质!
虽然只是一缕残魂本质,但其位格之高,远超此界任何存在!那是曾经窥探天道、意图以身代天的魔尊,其灵魂最核心的碎片!
“以汝之魂源,引寂灭之潮……”
冥幽双手结出一个玄奥无比、仿佛引动大道根源的法印。那枚苍白源骸结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其内部关于灵魂本源的法则被冥幽以九转残魂本质强行引动、放大!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针对灵魂本质的寂灭波纹,以冥幽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波纹并非物理冲击,也非能量轰炸,而是直指灵魂本源的……归墟道音!
波纹所过之处,那汹涌扑来的冰怨之灵,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动作猛地僵住!它们那由怨恨与冰霜法则构成的、虚幻的魂体,在这专门针对灵魂的寂灭道音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从最根本的“存在”层面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
一片,又一片!
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的污迹,那原本充斥视野、密密麻麻的苍白阴影,在那寂灭波纹的扫荡下,成片成片地化为虚无!没有爆炸,没有惨叫,只有最彻底的湮灭!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成千上万的冰怨之灵大军,便已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整个冰窟,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唯有溯源之台周围,还残留着一些格外强大的个体,但也魂体黯淡,瑟瑟发抖,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
一击,清场!
这便是冥幽动用一丝九转残魂本质,结合源骸之力,施展出的针对魂体的碾压性力量!无关数量,只关乎层次!
那苍白虚影空洞的眼眶中,第一次露出了拟人化的、名为震惊的情绪波动!她赖以守护自身、阻挡外敌的冰怨大军,竟在对方一招之下,近乎全军覆没?!
冥幽缓缓放下结印的双手,脸色微微苍白了一瞬。动用九转残魂本质,即便只是一丝,对他这具分魂的负荷也是极大。但他目光依旧锐利如刀,一步步走向那溯源之台,走向那苍白的虚影。
“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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