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有了中域地图，心中便多一分笃定。
他立在剑脊之上飞行了半月有余，前方山脉的轮廓渐渐清晰，远远望去，整片山岭被浓郁的黑雾笼罩，连阳光都难以穿透，正是地图上标注的“幽冥岭”。
苏凡放缓剑速，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黑雾，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灵识反扑而来，带着腐朽与血腥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果然是险地。”
他低声自语，祭出那面从赵烈储物袋中得到的火属性盾牌。
盾牌甫一出现，便散发出温暖的红光，将周围的阴寒之气逼退几分。
苏凡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黑雾之中。
青钢剑的剑光被雾气绞成碎星，脚下腐叶的“吱呀”声像有人在耳边磨牙，听得他后颈发紧。
火盾的红光撑出半丈安全区。
那些从雾缝里钻进来的阴寒气，带着股甜腻的腥味儿，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晦气！”
他低骂一声，自从修炼以来，他好久没有感受到被冷冻的滋味了。
他脸上写满了郁闷，原以为有地图在手，穿行险地不过是按图索骥，哪想到这雾气比传闻中更邪门。
涌过来时就像池子里的淤泥，带着股黏糊糊的阻力，连灵识探出去都像陷进了棉花堆，三丈外的动静就开始发飘。
左侧传来藤蔓抽打的轻响。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株黑藤在雾流中把一具散修白骨缠得咯咯作响。
那散修指骨缝里还卡着半块下品灵石，白森森的样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右侧又有“沙沙”声钻入耳膜，几只灰甲虫正围着半具妖兽尸身啃食，虫壳摩擦的频率竟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兽吼重合，稍不留意就会认错动静。
“这鬼地方，连草木虫豸都在骗人。”苏凡咬着牙，蹲下身仔细打量地面。
黑雾里能见度不足丈许，但他发现脚下的枯枝断口都很新鲜，很不对劲，像是被人用手拧断的，而且所有断尖都齐刷刷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心里一动，伸手拨开枯枝下的腐叶。
只见泥土里露出细密的根须，正随着雾气流动微微颤动，根须顶端泛着极淡的青色。
“难道……”
他眼神一凝，忽然想起刚进岭时看到的景象。
有几处地方的野草明明长在平地上，却歪歪扭扭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当时只当是风刮的，现在想来，倒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在一株歪脖子树的树根处，发现树皮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苏凡用指尖轻轻一碰，那霜竟带着股刺人的寒意，比周围的瘴气还要冷冽数倍。
“是瘴气浓度！”
苏凡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兴奋。
他盯着那些枯枝的所指方向，忽然明白过来，这些草木的根系能察觉到瘴气的稀薄，哪里瘴气淡，根须就往哪里钻。
枯枝的指向自然就是最安全的路径！
而刚才那株歪脖子树，恐怕是离某个瘴气极浓的地方太近，才被冻出了白霜。
他刚想顺着枯枝指引迈步，鼻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这味道很淡，混在腐叶的腥气里几乎察觉不到。
但他记得药典里提过，含腐灵之毒的瘴气，就带着这种隐晦的甜味。
苏凡猛地顿住脚步，灵识瞬间铺展开。
果然在前方三丈处，发现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像是化不开的浓痰。
“好险！”苏凡额角瞬间冒出汗来。
那团墨绿色雾气里，隐约有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在翻滚，就像一锅沸腾的墨汁。
他不敢碰，取出一点灵液朝着那团雾气弹了过去。
灵液刚接触到墨绿色，就“滋滋”冒起白烟，瞬间被腐蚀成了一缕黑气。
“这就是所谓的‘雾眼’？”
苏凡咂舌，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刚才要是莽撞迈步，此刻恐怕灵脉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贴着一株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绕行，树干上布满苍白色的苔藓，摸上去冰凉刺骨，却恰好能盖住他身上的灵力气息。
绕到树后时，那团墨绿色雾气突然涌动起来，无数黑色颗粒顺着雾气飘过来，像一群饿极了的虫子。
苏凡眼疾手快，猛地将火盾横在身前，红光“嗡”地一下暴涨，将那些颗粒挡在外面。
只听一阵密集的“滋滋”声，颗粒撞在红光上，瞬间化作青烟，苦杏仁味变得浓郁起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呼……”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那团墨绿色雾气渐渐恢复平静，才发现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火盾要被腐蚀穿了。
苏凡回头望了眼那些枯枝，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这幽冥岭的草木，竟是比地图还要可靠的向导。
他定了定神，继续沿着枯枝指引的方向前行。
有了这次经验，他走得更加谨慎。
每一步都先观察草木的姿态，确认没有异常才敢落下。
遇到雾气突然变浓的地方，就绕着那些根系泛青的草木走；听到虫鸣兽吼，就根据草木的倾斜方向判断声源是否在安全路径上。
就这样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穿出了这片腐心雾障。
回头望去，身后的黑雾依旧浓得化不开，那些墨绿色的雾眼像一只只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这时苏凡想起地图上对幽冥岭的标注:“元婴以下慎入。″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火盾。
这已是从赵烈储物袋里翻出的最好防御法器，可盾沿刚被雾眼边缘的瘴气扫过，就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焦痕，红光都黯淡了几分。
“危险等级:中？”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这三个字写在地图上时，他只当是寻常标注，此刻才懂其中的分量。
中域修士来此，或许腰间挂着避毒玉佩，袖里藏着净化符箓，遇到雾眼只需随手扔出件法器便能破开。
可他呢？
除了这面收获的火盾，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自己这条在东域泥地里摸爬滚打练出的命。
“这地方，哪有什么‘中’等危险。”
没有法宝的庇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是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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