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平稳地启动,加速,窗外的北国风光开始飞速倒退,逐渐被旷野和偶尔掠过的城镇取代。
林潇南还处在一种极度的震惊和恍惚中,她扭头看着身边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坐着的韩彻,大脑依旧无法处理“他就在这趟南下的列车上,并且就在她旁边”这个事实。
“你……你真的……”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试图组织语言,“真的是去交流?”
韩彻侧过头,黑眸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呢?”。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长途列车的座位对他这种身高腿长的人来说显然有些憋屈:“嗯。年底总结,跨省学习。”
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但林潇南心里那点小雷达还是嘀嘀作响。这也太巧了!时间、车次、座位……巧得像精心策划的一样。
“那……交流几天啊?”她试探着问。
“看情况。”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破绽。
林潇南识趣地不再追问。不管是不是巧合,他就在这里,这个认知让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瞬间变得……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和安全感。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闭着眼睛假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削弱了几分平时的冷厉。
列车行驶的 rhythmic 声音像催眠曲。林潇南昨晚因为考完试兴奋也没睡好,靠着窗玻璃,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肩膀一沉。
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歪向了另一边,脑袋正靠在韩彻坚实的手臂上。而他的头,也微微偏向她这边,下巴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呼吸均匀深沉,似乎睡得很熟。
她的脸瞬间爆红,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想要悄悄挪开,又怕惊醒他。
他的手臂很硬,隔着毛衣也能感觉到下面紧绷的肌肉线条。温度却很高,像个天然暖炉,烘得她脸颊发烫。
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她就保持着这个别扭又亲昵的姿势,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手臂传来的热度,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荚清香,混合着车厢里空调的味道。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最终,还是韩彻先醒了。他动了一下,似乎察觉到姿势的暧昧,身体微微一顿。
林潇南赶紧趁机坐直身体,假装刚醒,揉着眼睛看向窗外,不敢看他:“啊……天都快黑了啊……”
韩彻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被她枕得可能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
“饿了么?”他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有点。”
他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袋,里面竟然装着洗好的水果、独立包装的三明治和蛋糕,甚至还有一小盒切好的火腿。
“吃吧。”他把东西放在小桌板上。
林潇南看着这些明显是精心准备的食物,心里那点猜测更加确定了。这哪里像是出公差的男人会带的零食?
她小口吃着三明治,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漫长的旅程因为有了陪伴,变得不再枯燥。他会把她看不懂的英文电影台词低声翻译给她听(虽然翻译得干巴巴毫无感情),会在她坐累了的时候让她靠窗,自己起身去车厢连接处活动一下,回来时手里总会多一瓶热饮或一包零食。
他话依旧不多,但那种无声的、全方位的照顾,却细致入微。
夜晚降临,车厢里的灯暗了下来,大部分旅客都陷入睡眠。
林潇南睡不着,戴着耳机看电影。看到一半,感觉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转过头,韩彻递过来一只耳机。
“什么?”她小声问。
“听听。”他言简意赅。
林潇南接过耳机戴上。耳机里传来的却不是电影的声音,而是舒缓的纯音乐,像月光下的溪流,宁静安谧。
她惊讶地看向他。
韩彻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随手分享了一首歌。
音乐声流淌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林潇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偶尔有零星灯火的黑暗原野,又看看身边男人安静的睡颜(或许根本没睡),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安宁的幸福感填满。
她悄悄地把手伸过去,极小幅度地,勾住了他放在腿上的小手指。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进温热的掌心。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对方。
只有交握的手,和共享的、舒缓的音乐。
第二天下午,列车广播终于播报出那个熟悉的南方小城站名。
车厢里响起一阵骚动,归家的旅客开始收拾行李。
林潇南的心也随着广播提了起来。要到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韩彻。
他已经站起身,利落地把她的行李箱拿了下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即将“交流”的期待,也看不出分别的不舍。
列车缓缓停稳。
“到了。”他拉着行李箱,示意她跟上。
随着人流走下列车,南方湿润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站台上熙熙攘攘,充满了熟悉的乡音。
林潇南深吸一口气,回家了。心情却有些复杂。
韩彻拉着她的行李箱,走在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和冷峻的气质在南方小城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接你?”他问。
“嗯……跟我爸说了大概时间。”林潇南点头。她出发前确实给父亲发了信息,但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毕竟,他现在有了新的家庭。
走出出站口,林潇南下意识地在接站的人群中寻找。果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她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很快掩饰过去。
“可能路上堵车吧,我打个车回去就行。”她故作轻松地对韩彻说。
韩彻的目光在接站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又落回她脸上,黑眸深邃,没说什么。他只是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很快,一辆网约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韩彻拉开后车门,把她的行李箱放进去,然后看向她:“上车。”
“你呢?”林潇南下意识地问。他不是要去交流单位报到吗?
“先送你。”他语气不容置疑,手掌虚扶在她背后,将她轻轻推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弯腰坐了进来,对司机报了她家小区的地址。
车子驶离火车站,汇入小城略显拥挤的车流。窗外是熟悉的街景,带着南方特有的潮湿和烟火气。
林潇南看着窗外,近乡情怯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家”。
忽然,她感觉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她惊讶地转头。
韩彻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做,只是那只手,牢牢地、无声地包裹着她微微发凉的手指,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但林潇南却奇异地安下心来。
车子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门口停下。
“就停这里吧,谢谢师傅。”林潇南说道。她不想让司机开进去,免得碰到不必要的熟人。
韩彻付了钱,下车拿出行李箱。
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质冷硬、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
“我……我自己进去就行。”林潇南接过行李箱拉杆,小声说。她有点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自己家老旧的小区环境。
韩彻却没动。他目光扫过小区里面,又看了看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几栋?”
“啊?三栋……就在那后面,很近的。”林潇南指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却直接拉过行李箱,“走吧。”
说完,便迈开长腿,率先朝小区里走去。
林潇南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有些昏暗。走到三栋楼下,林潇南停下脚步:“就这里了,三楼。真的不用送上去了,谢谢您。”
她用了“您”,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韩彻站在楼洞口,抬头看了看斑驳的墙壁和生锈的防盗网,又低头看向她。光线昏暗,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沉。
“确定家里有人?”他问。
“应……应该吧。”林潇南其实不确定。父亲可能还没下班,继母……更不一定在家。
韩彻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直看得她有些发毛。
然后,他忽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他对着电话那边,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喂,李局?我韩彻。嗯,到了。有点事耽搁一下,晚点过去报到。嗯,好。”
他挂了电话,收起手机,目光重新回到林潇南脸上,语气平淡:“交流单位领导。现在有空了。”
林潇南:“???”
所以……他这是……要亲眼看着她进家门才放心?
不等她反应,韩彻已经拎起她的行李箱,率先踏上了楼梯。
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
林潇南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酸酸涨涨,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暖意。她只好跟上。
走到三楼,左边那户的门紧闭着。
林潇南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钥匙,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不确定门后面是什么。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
屋里静悄悄的,光线有些暗,一股淡淡的、陌生的空气清新剂味道飘出来。客厅收拾得还算整洁,但透着一种客套的疏离感。
果然没人。
林潇南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空落落的。
她侧过身,对站在门外的韩彻说:“到了……谢谢你。你……你快去报到吧,别耽误正事。”
韩彻的目光快速扫过屋内环境,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他的视线在玄关处几双明显不属于她的尺码的拖鞋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她强作镇定的脸上。
他没动,也没说话。
楼道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低沉:“手机。”
林潇南下意识地把手机递给他。
韩彻拿过她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串号码,拨通。直到他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他才挂断,把手机递还给她。
“我的号码,存好。”他看着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有事,任何时候,打给我。”
然后,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安抚的力道。
“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下楼。军靴踏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渐行渐远。
林潇南站在门口,听着那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冲动。
她猛地追到楼梯口,扶着栏杆,朝着下面那个即将走出楼洞的高大背影,大声喊道:
“韩彻!”
脚步声停住。
他站在楼下,逆着光,抬起头看她。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林潇南扶着栏杆,心脏跳得飞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勇气:
“你……你交流单位在哪?我……我要是没事,能去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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