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潇南是在一种恍惚与期待交织的状态中度过的。“公寓”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原本还算平静的校园生活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还是会去上课，还是会去图书馆，但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远。路过布告栏时，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上面的租房小广告；看到环境不错的小区，会忍不住想象里面的户型；甚至晚上躺在宿舍床上，听着室友们轻微的呼吸和梦呓，她也会想起韩彻那句“人多眼杂，也吵”，然后脸颊发烫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即将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与他相关的秘密基地，让她既忐忑又忍不住雀跃。
周五下午，她没课，待在宿舍里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暗了又按亮，反复看着时间。
他说周末过来，是今天？还是明天？中午？晚上？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就在她第三次起身去倒水时，手机终于响了。是韩彻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洁：
【半小时后，校门口。】
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涌上巨大的喜悦。她几乎是跳起来，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衣服、梳头发。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不够满意。最后挑了一件看起来稍微成熟点的针织连衣裙，又淡淡涂了点口红，才稍微安心。
提前十分钟，她就到了校门口。秋日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她却觉得手心有些冒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辆驶近的车都让她的心提一下。
终于，那辆熟悉的黑色吉普车沉稳地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韩彻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羊绒衫，外面是黑色夹克，少了些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沉稳。
他目光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上车。”
“嗯。”林潇南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依旧是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淡淡清香。
车子平稳启动。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但似乎比平时柔和些许。
“吃过饭了？”他随口问。
“还没。”林潇南老实回答，中午因为紧张，没什么胃口。
“先去看房，看完吃。”他安排得条理分明。
“好。”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
中介小哥早已等在约定的小区门口，是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人。看到韩彻下车，立刻热情地迎上来：“韩先生，林小姐，你们好！这边请，房子都准备好了，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小区环境果然很好，绿树成荫，安静整洁，安保看起来也很严格。中介一边引路，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小区的优势和即将要看的两套房子。
韩彻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林潇南跟在他身边，心情有些奇妙。这种感觉，不像是在看房子，倒像是……在共同规划着什么未来。
第一套公寓在十二楼，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干净整洁，但显得有些冷清，缺乏生活气息。
中介极力推荐：“这套户型非常方正，采光极好，家具家电都是品牌全新的，拎包就能入住！”
韩彻没说话，只是四下看了看，目光在空荡荡的厨房和客厅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潇南也觉得这里虽然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太大了，也太冷了点。
“看看另一套。”韩彻开口，语气平淡。
另一套在八楼，面积稍小一些，但布局更紧凑温馨。客厅带一个不大的阳台，下午的阳光正好洒进来，暖洋洋的。装修是原木风格，看起来更有人气儿。
“这套虽然面积小点，但格局很温馨，前任房主是一对年轻夫妇，保养得非常好……”中介还在卖力介绍。
林潇南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小花园和远处隐约的城市轮廓，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就是这里”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韩彻。
他也正在看她，目光深沉，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喜欢？”他问，声音不高。
林潇南脸颊微热，点了点头，小声说：“嗯……这里感觉……暖和一点。”
韩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转向中介，言简意赅：“就这套。签合同。”
中介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位冷面的雇主决定得如此迅速果断，随即大喜过望：“好的好的！韩先生真是爽快人！那我们这就回店里办手续？”
林潇南也愣住了。这就……定了？她甚至还没仔细看看卧室和卫生间……
韩彻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任务。
回去中介店的车上，林潇南还有些没回过神。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看身边神色平静开车的男人，忍不住小声问：“……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或者看看别的？”
“你不是喜欢？”他侧头瞥了她一眼，语气理所当然。
“我是喜欢……但是……”但是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她只是说了句“暖和一点”……
“喜欢就行。”他打断她的犹豫，目光重新看向前方，“其他的不重要。”
对他而言，过程不重要，结果符合预期即可。而他的预期，就是她喜欢。
林潇南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里那点不真实感渐渐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他总是这样，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在意和……霸道。
签合同、付定金、拿钥匙，整个过程快得惊人。韩彻甚至提前准备好了相关的资料，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中介小哥把那份租赁合同和一把崭新的钥匙交到林潇南手上时，她感觉像是接住了一个沉甸甸的、充满未知又令人悸动的未来。
“韩先生，林小姐，恭喜！这是钥匙，水电燃气卡都在物业办理，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中介笑容满面地送他们出门。
坐回车里，林潇南看着手里那把冰冷的金属钥匙，指尖微微颤抖。
“现在……去哪？”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兴奋。
韩彻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握着钥匙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看向前方。
“回去。”他说，声音低沉，“看看还缺什么。”
车子再次驶回那个安静的小区，停在地下停车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数字不断跳动，气氛莫名有些紧绷。
走出电梯，站在那扇崭新的防盗门前。林潇南拿着钥匙，手心里微微出汗，试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满整个客厅，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温暖而安静。
他们第二次走进这个空间，感觉却截然不同。之前是看房，现在是……拥有了它。
林潇南慢慢走进去，手指轻轻拂过光洁的餐桌表面，走过柔软的沙发，推开卧室的门。卧室不大，但有一面很大的窗户，窗外是隔壁小区的屋顶和蓝天。
她站在卧室中央，环顾着这个空荡荡却充满无限可能的空间，心跳得厉害。
韩彻跟了进来，站在她身后。他的存在感极强，瞬间让这个不大的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需要添张书桌，放在窗边。”他环视了一下卧室，沉声开口，像是在规划战术，“衣柜可能不够，再加一个。床垫软硬度合适吗？”
他冷静地列举着需要添置的物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布置任务。
林潇南转过身，看着他。夕阳的金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让他冷硬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认真地，为他们构建一个“窝”。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涩猛地冲上她的鼻腔和眼眶。
她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坚实温暖的胸膛里。
韩彻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回抱她，却又顿在半空。
怀里的小姑娘身体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微微颤抖着。
“……谢谢。”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谢你的霸道，谢谢你的自作主张，谢谢你把“我们”的未来，如此具体而真实地，带到她面前。
韩彻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悬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力道有些生硬，却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他低下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沙哑：
“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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