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韩彻准时醒来。窗外还是墨蓝色,但他已经没有了睡意。身边,林潇南和阿叙还在熟睡,儿子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角。
他轻轻起身,走到阳台。城市尚未苏醒,只有零星灯火。自从停职后,每一天都变得格外漫长。
手机屏幕亮起,是王锐发来的复健视频。视频里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却咬着牙在器械上坚持着。字幕写着:「教官,我今天多走了十分钟。」
韩彻反复看了三遍,保存视频,却没有回复。
处分通知在周一送达:记大过,调离教学岗位,改任后勤装备管理。
李副教气得拍桌子:这不公平!明明就是意外事故!
韩彻平静地签收文件:这是我应得的。
他开始整理办公室里的个人物品。那面挂着历年学员合影的墙,他看了很久。最后只取下了最近一届的毕业照,照片上,王锐站在他身边,笑得一脸灿烂。
韩教,李副教红着眼眶,兄弟们都不服这个决定。
韩彻把照片收进纸箱:告诉兄弟们,遵守纪律。
装备仓库在训练基地最偏僻的角落。韩彻到岗第一天,就把所有库存清点了一遍。他发现三套老旧呼吸器需要报废,立即打了报告。
这些还能用,老管理员不以为然,按规定还能服役半年。
韩彻拿起其中一套:如果这是你的孩子在火场里用的,你还会这么说吗?
他亲自监督报废流程,看着那些设备被压碎回收。然后在仓库门口立了块白板,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件装备的检测日期和状态。
林潇南发现韩彻开始在书房绘制一些奇怪的图纸。
这是什么?
安全绳的改进方案。他头也不抬,现有的设计有缺陷。
图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参数,还附带着复杂的力学计算公式。林潇南这才知道,丈夫这些天一直在自学材料工程学。
总队会采纳吗?
不知道。他的笔尖顿了顿,但总要有人做。
那天晚上,韩彻破天荒地主动提起了那场事故。
我以前认为,训练就是要狠,要突破极限。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不怕死,而是懂得如何活下去。
林潇南握住他的手:你还在自责吗?
会一辈子自责。他声音很轻,但自责不能改变过去,只能改变未来。
他打开电脑,开始撰写一份详细的装备管理改革方案。这一次,他不只是为了赎罪,更是为了那些还在火场奋战的弟兄。
林潇南看着韩彻的背影,眼神恍惚,无论如何,她都没有选错人。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书桌上。那些曾经破碎的信念,正在以另一种方式重塑。就像钢铁需要经过淬火才能变得更坚固,一个人也要经历破碎,才能完成真正的成长。
韩彻知道,他的消防生涯远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而真正的强者,是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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