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捏紧了大铁枪，心思电转，声音低沉凝重，
“现在来者，或为山匪无意寻来；或为哪里来的难民，只想找个落脚之地；或为大哥他们连夜赶回。”
她并不回头，声音提高了些，
“族长爷爷，请你带着他们躲到木屋后面。
如果是敌人，我们战败，你便带着他们躲到山洞中去，
再寻机逃出山谷，也为咱们五村留下个火种，将来有一日，碰见大哥他们，告知于他，也有个报仇的人。”
“可是，你呢？”
徐族长拉着清如的手，想要往后扯，被清如一个巧妙的动作，给挣脱了。
“族长爷爷，你看，抓不到我的。那些只是我的假想罢了，但咱们不能不做准备。”
徐族长等五位老人家，带着清如身后的孩子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藏到了木屋之后。
“……快到了，加快脚步……”
今晚的风从谷口吹进来，清如听得断断续续。
“他们快到了，叔伯们，大家做好准备。看他们的火把，似乎人还不少。”
“这谷口，董哥可是设了陷阱呢，寻常人，可是躲不过的。”
脚步声更近，清如向前迈了一步，突地，她发现有个黑影，往陷阱处摸去。
这人动作很快，已经穿过谷口一半，后面的大队人马，也随着往里走。
夜风吹得谷口的树木摇曳，清如揉了揉眼睛，刚才树枝的黑影遮挡了下，
只是……
这身形咋有点熟悉呢，尤其是破陷阱之人身后的人影。
“站住！什么人？不吱声放箭啦！”
她的童音传得很远，
“哈……”
对方没有回答她，反而一通大笑，
这笑声咋听咋带着些戏谑、欢喜之意，清如咬了咬牙，忽而又觉得有些熟悉，
紧接着，又是一声，这话随风送来，对方又刻意提高了嗓音，听得分外清晰
“如丫头，你一声，不像吓唬人，倒像是欢迎呢。”
大哥？难道真是大哥回来了？只是大哥咋会在这个时候，还赶夜路呢？
“你们不要再逗她了，黑灯瞎火的，也不怕闹了误会！清如，是我，大哥！”
“大哥！”
清如眼睛蓦地瞪大，立即欢呼起来，伸出双臂飞跑过去。
“快，点火把。”
方才因不知情况，谷里连个火星都没有。
清如飞快地跑过去，仰头看着徐彦修，
“大哥，你们咋这时候回来了？这夜间的山路，不太好走吧？”
“弄完了，便赶回来了，那块儿又是水又是野兽的，有啥好待的。”
徐彦修趁机伸手，抚了把清如的发顶。
清如突然想起，被自己打发到木屋后之人，转身便往谷里跑，边跑边喊，
“族长爷爷，快出来吧，是我大哥回来了！”
“小清如，你快让让，”
清如伸着脖子，看被拉进来的木排，瞪大了眼睛，那上面是鱼，鲤鱼、鲫鱼等等，啥样的都有。
再往后，还是鱼，她身边的陆青青，点着小手指数着，
“呀，八车，全是鱼。”
“走，去看看。”
陆青青方才只顾着点数了，拉着清如便要过去细看。
清如一躲，
“鱼有什么好看的，你瞧，后面还有呢，也不知是啥？”
夜色下远远望过去，人影幢幢，深嵌在黑夜里，不知有多少。
“往里去！”
“把谷里的火把点起来。”
“青青，走，你不是要看鱼吗？走哇。”
徐清如回头望望明亮起来的山谷，扯了青青就走，陆青青架不住，直接被带着一起跑。
“你……”
陆青青想要说什么，却被带着灌了一嘴的风，后面的话，被风给吞没了。
“蚌壳！好大的蚌壳！”
“这是啥，长长的，还带着节？”
“哈，小子，不认识了吧，这就是藕啊，咱们专门挖的东西。”
北方的孩子难得见一次，不识得很正常。
呼啦啦！
孩子们将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伸出小手摸摸，又用小手指捅捅。
“有眼，你们看，这藕是不是被虫子给咬了？”
徐清如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下，
“记住啦！”
她的声音如同铃铛一样清脆：
“这是藕，藕的中间是有孔洞的。“‘渠荷的历’你们的千字文都白读了？
我从爹爹的尔雅中看到过‘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蕸，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
让你们不用心。下次再不用心，罚你们蹲两个时辰的马步，蹲不完不许吃饭。”
说到最后，她清脆的声音，带上了些女童的尖锐，咋听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个，就是莲蓬，内有莲子，其实莲，就说的这个。”
“不错，不错，你竟将《尔雅》也读过了，不愧是我的妹妹。”
徐清如听得身后大哥的声音，猛回头，娇憨一笑，
“大哥！”
徐彦修趁热打铁，看了一圈跟在清如身边的小伙伴，
“你们十个与小妹玩得最好，如果想一直跟在她身边玩耍，可是要努力了。不然，你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的。”
说完，他便离开。他可忙着呢，这么多东西入谷，有好些东西，尤其是肉类，得尽快处理好才行。
“铁壳子，这么多的铁壳子！”
陆青青又在点数了，
“1，……5，有五车呢。”
清如一扯她，往旁边看猎物去了，嘴里叨叨着，
“这铁壳子，记得娘亲说过，女孩子不能多吃，说是寒凉之物，你就别惦记了。”
“呀，这是刺猬？”
徐清如一把拉回陆青青的手，
“小心被扎了，这东西，扎人可是很疼的。”
野鸡、野兔他们已经不稀罕了，直接将刺猬给扯下来，围了一圈儿，用小木棍来回地捅。
“不好玩儿，是个死的。走啦，回去睡觉了，太晚了。”
清如打了个小小的鼾，扯着陆青青一起回房，她们分在一个木屋里。
“快起了，青青！”
徐清如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将身边的陆青青唤醒，她才发现大嫂不在。
“难道还没睡，还是已经醒了？”
迅速穿好衣服，她扯着陆青青一道跑出去，见到谷内来往热闹得很。
“大牛哥，你们这是忙碌了一宿了？”
“你们醒了啊，早饭都煮好了，在灶间，你们自己去吃，我得赶紧将这些肉送去山洞！”
清如见涂大牛，脸有疲态，却很高兴，大步流星而去。
“走，先去蹲马步。做完晨课，才能吃饭，我看今天哪个不长眼的，先去吃饭，定要他蹲足三个时辰。”
徐清如发着狠，站到了灶间门口，陆青青自去空地蹲马步。
“黄狗娃，许老三，你们两个贪吃的，把规矩都忘了。去蹲马步，今日就让你们长长记性，蹲不满……”
她略有犹豫，三个时辰委实有些太长，
“两个时辰，不许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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