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磷光比掌灯厅更柔和,像被水滤过的月光,贴着岩壁缓缓流动。林野举着油灯往前走,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通道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密,东陆的凿痕工整如印刷,北漠的斧痕深阔有力,南陆的钻痕细密如网,三种痕迹交叠在一起,在光下像幅活的画——那是不同时代的匠人,用工具在石头上留下的对话。
“你看这儿。”林野停在一段岩壁前,油灯凑近了照,“东陆的凿子在北漠的斧痕上补了道细缝,像是在修正角度。”他指尖划过那道缝,边缘光滑,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当年的匠人,也会互相帮忙改活儿啊。”
苏老板凑过来,用手指量了量斧痕的深度,又对比了旁边的钻痕:“北漠的斧力猛,容易崩石,东陆的凿子补缝能稳住结构;南陆的钻痕密,能引走矿脉里的潮气,正好护住北漠的铁器不生锈。”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卷尺,在岩壁上比划着,“你看这间距,三尺一个钻眼,正好对应斧痕的着力点,这是算好的。”
巴特尔扛着把新磨的镐头,闻言往岩壁上敲了敲,回声沉闷:“下面有空腔,是矿脉的气口。”他蹲下身,用镐头轻轻刨开地面的碎石,露出块平整的石板,石板上刻着个模糊的“合”字,“萨满说气口得留着,矿脉才能‘呼吸’,不然会憋死。”
林野掀开石板,下面果然有个拳头大的洞口,一股清凉的风涌出来,带着矿石特有的腥甜。他往洞里扔了块小石子,听见“叮咚”的落水声——是暗河的支流渗过来的水。“这水能直接喝吗?”他抬头问。
“得用南陆的陶滤器过一遍。”苏老板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陶碗,碗底布满细密的孔洞,“里面嵌了南陆的海砂,能滤掉矿尘,再倒点东陆的甘草汁,去去腥味。”他一边说,一边从另一个布袋里抓出把晒干的甘草,用石块砸成粉末。
巴特尔已经用镐头在旁边挖了个小坑,接了些从气口渗出来的水,倒进陶滤器里。过滤后的水清澈见底,加了甘草粉后,喝起来带着点淡淡的甜。“比赤沙岭的泉水还好喝。”他咂咂嘴,又给林野递了一碗。
林野喝着水,目光落在石板的“合”字上——字的笔画里卡着些细小的木屑,像是当年盖石板时不小心蹭上的。他用指尖抠出一点,凑到油灯前看,木屑的纹理细密,是东陆特有的青檀木。
“这石板,是东陆的木匠做的。”他突然想起陈老爷子说过,当年三域匠人里,有个东陆木匠擅长做“活扣”,能让石板严丝合缝,还能随时掀开,“下面肯定有机关。”
果然,苏老板用手指在“合”字的竖钩处轻轻一按,石板边缘突然弹出个小扣。巴特尔一把掀开石板,下面不是空洞,而是个暗格,里面整齐码着三把工具:东陆的凿子,木柄上刻着云纹;北漠的斧头,铁刃上还留着淬火的蓝痕;南陆的钻子,尾端缠着防滑的蕉麻——都是当年的旧物,却保养得极好。
“这凿子的木柄,换过北漠的桦木。”林野拿起凿子,木柄接口处有明显的拼接痕,桦木的纹理和原柄的青檀截然不同,“北漠的木匠帮着修的。”
巴特尔掂了掂斧头,斧刃上的蓝痕是北漠特有的淬火法,却在刃角处发现了南陆的“包边”工艺——用薄铜片裹住易崩的角落。“南陆的船匠补的,他们给船板包边用这手艺。”
苏老板捏着钻子的蕉麻尾,指尖捻了捻:“这蕉麻浸过东陆的桐油,更耐磨,是东陆的油匠弄的。”他笑着把钻子放回暗格,“你看,连工具都是三域合修的,哪分什么彼此。”
往前走了约莫半里地,通道突然变宽,出现个岔路口。左边的岩壁上刻着东陆的“炉”字,右边刻着北漠的“锤”字,正前方刻着南陆的“船”字——对应着阿青麻布上的分布图。
“按图上的标记,‘合’字岔路往左,应该是走‘炉’字道?”林野对照着苏老板给的布图,布上的荧光粉在油灯下泛着淡绿,“但这‘炉’字的笔画里,混着北漠的契文。”
苏老板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这是个陷阱,故意把‘炉’字刻得像‘船’字,粗心的人准走错。你看这契文,意思是‘假路’,是当年防外人的。”他指着布图上的荧光标记,“真正的近道,是在‘炉’字和‘锤’字中间的夹缝里。”
果然,在两个字的中间,有道极细的裂缝,裂缝里嵌着块小石子,石子上刻着半朵三色莲——和血纹石掌印上的图案能对上。巴特尔用镐头轻轻一撬,裂缝“咔”地裂开,露出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道,道壁上的磷光比别处亮得多,显然常有人走。
“当年的匠人,心眼还挺多。”巴特尔笑着侧身钻了进去,里面立刻传来他惊喜的喊声,“里面有灯台!”
林野和苏老板跟着进去,发现窄道两侧每隔几步就有个石制灯台,灯台里还残留着灯油的痕迹。苏老板用手指刮了点痕迹闻了闻:“是北漠的酥油混着南陆的鱼油,耐烧,还防水。”他从背包里掏出火折子,凑到灯台里的灯芯上,“咔嚓”一声,火苗窜了起来,暖黄的光立刻填满了窄道。
灯台照亮了道壁上的新刻痕——是最近才刻上去的,笔画生涩,显然出自新手之手。林野凑近一看,刻的是三域的数字:东陆的大写、北漠的象形、南陆的阿拉伯数字,都在标记同一距离:“还有五十步到主矿脉。”
“是那些跟着来的学徒刻的。”苏老板笑着说,“我让他们提前熟悉矿道,顺便做标记,没想到还挺会学样,用了三域的数字。”
巴特尔已经走到窄道尽头,正用镐头敲着前方的岩壁:“这儿是空的,应该就是主矿脉的外层了。”他回头喊,“林野,苏老板,快来!这岩壁上有字!”
林野和苏老板挤过去,只见岩壁上用新鲜的矿粉写着三个大字——“同心矿”,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字的下方,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分别穿着东陆的长衫、北漠的皮袍、南陆的短褂,头顶还画了个大大的太阳。
“是孩子们画的。”巴特尔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认出其中一个小人的皮袍上画着狼头,是他儿子的手笔,“早上让他们来送工具,没想到还留了这个。”
苏老板掏出随身携带的朱砂,在太阳旁边添了朵三色莲:“补个花,更吉利。”
林野看着那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突然觉得,通道里的工具痕、修补的木柄、合制的灯油,还有这稚嫩的字画,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所谓同心,从来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藏在每一次帮忙、每一次修补、每一次携手同行里的默契。
他掏出那枚同心佩,贴在“同心矿”三个字上,玉佩的暖光和岩壁的磷光融在一起,映得整个窄道都温柔起来。五十步外的主矿脉在黑暗里沉睡着,等待着三域的匠人用共同的力量唤醒,而这条布满工具痕的密道,早已为这场唤醒,铺好了最坚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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