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后院的晾布架上,挂满了刚染好的“野狼蓝”布料,在月光下泛着层银辉,像一片被月光浸过的湖水。林野踩着木梯,正把最后一匹布挂上横杆,竹杆轻轻晃了晃,布料垂下来的边角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凉意,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
“慢点,别把布弄皱了。”苏晴端着盏油灯走过来,灯芯的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周婆婆说,今晚的月光好,正好给这些布‘上浆’,让颜色定得更牢,明天太阳一晒,蓝得能映出人影来。”
林野从梯子上下来,接过她手里的油灯,往晾布架那边照了照。月光透过布料,在地上投下淡淡的蓝影,像谁在地上铺了层湖水,风吹过,影子就轻轻晃,仿佛能听见水声。他忽然想起其其格说的,她娘绣的那幅“三域合欢图”,狼的眼睛是用东陆的珍珠绣的,在月光下会发光,像两颗小小的月亮。
“其其格今天怎么样?”他问,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惊飞了墙头上栖息的夜鹭,扑棱棱地飞进月色里。
“好多了,刚喝了阿古拉熬的羊汤,正跟赵峰学南陆的绒线绣呢。”苏晴往晾布架那边走了两步,指尖拂过一匹布,“你看这布,染得越蓝,越经得住晒,就像人,心里越透亮,越能扛事。”
林野没说话,只是把油灯举高了些,照亮布料上的纹路。那是苏晴用竹刀刻的暗纹,仔细看才发现是三域的图腾缠在一起:北漠的狼头、东陆的鹤嘴、南陆的孔雀尾,都藏在布料的经纬里,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像些小小的秘密。
“其其格说,她娘绣那幅图时,也爱在布料里藏这些‘暗语’。”苏晴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动了月光,“比如狼的爪子下,绣着东陆的稻穗,鹤的翅膀里,裹着南陆的香料花,孔雀的尾羽间,缠着北漠的羊毛线——她说这叫‘藏着的合’,比明面上的热闹更实在。”
林野想起自己白天绣的那只狼,眼睛被其其格换成了红豆,当时只觉得好笑,现在倒品出点意思来。那些藏着的、没说出口的,或许才是最沉的心思,像染布时悄悄加的媒染剂,看着不起眼,却让颜色定得更牢,晒再久都褪不了。
“赵峰那绒线绣学得怎么样了?”他换了个话题,手里的油灯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布上,像嵌进了那片“湖水”里。
“别提了,”苏晴笑出了声,月光落在她脸上,很柔和,“他想把孔雀的尾羽绣得‘炸开’,结果线扯得太用力,崩断了三根针,现在正跟其其格赌气呢,说要跟南陆来的绣娘拜师,非绣出朵‘会开的孔雀’不可。”
林野也笑了,想象着赵峰那副不服输的样子,大概正蹲在灯下,手指头被针扎得全是小眼,还嘴硬说“这点疼算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染坊的夜晚真好,安安静静的,能听见布料在风里舒展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叹气,又像在笑。
“你说,咱们给孩子们做的校服,会不会太花哨了?”苏晴忽然问,语气里有点犹豫,“又是盘金绣又是绒线,还加了玉佩坠子,会不会让他们觉得……太特别了?”
“不会。”林野很肯定地说,目光扫过那些在月光下微微发亮的布料,“他们会明白的,这些‘特别’,不是为了显得不一样,是想告诉他们,三域的东西凑在一起,能这么好看。就像这布,单看北漠的狼、东陆的鹤、南陆的孔雀,各有各的好,合在一起,才叫‘合域’。”
苏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他:“这是其其格让我给你的,说是绣狼眼睛剩下的红豆,让你缝在自己的袖口上,也算……也算沾点‘念想’。”
锦囊是用“野狼蓝”的边角料做的,上面用红线绣了个小小的“合”字,针脚有点歪,一看就是其其格的手艺。林野打开,里面果然是两颗圆润的红豆,在油灯下红得像两颗小血珠。
“她还说,这红豆是南陆的品种,埋在土里能发芽,要是有机会,咱们在染坊后院种一片,明年说不定能结出满树的豆荚。”苏晴补充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林野把红豆攥在手里,暖暖的,像握着两颗小小的心。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很圆,把晾布架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布料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竹架,哪是布,哪是月光。
“苏晴,你说这月光,算不算三域共有的?”他忽然问,“北漠的人看它,是挂在帐篷顶上的灯;东陆的人看它,是照在窗台上的霜;南陆的人看它,是洒在海面上的银,可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月亮。”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油灯还亮:“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咱们这染坊的月光,也该算‘合域月’了,照着北漠的狼、东陆的鹤、南陆的孔雀,还有咱们这些凑在一块儿的人。”
风吹过晾布架,布料轻轻晃,影子在地上流成河。林野把红豆塞进贴身的口袋,觉得这染坊的夜晚,比他想象的还要暖,像那两颗红豆,看着小,揣在怀里却沉甸甸的,带着点说不出的甜。
远处传来赵峰的大嗓门,大概是又被其其格“嘲笑”绣得不好,正嚷嚷着要“再战三百回合”,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却不讨厌,反而让这染坊的月光更热闹了些。林野和苏晴对视一眼,都笑了,油灯的光晕在他们脸上晃,像染缸里漾开的颜料,把两个人的影子,也染成了一片温柔的“野狼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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