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域城的染坊在晨雾里像只伏着的老兽,烟囱里飘出的青烟混着水汽,把檐角的铜铃都裹得发潮。陈老爷子跪在最内侧的染缸前,手里捧着块烧焦的麻布,布面上“废窑”两个字已经被烟火熏得发黑,只有边缘还残留着点蓝铜矿的冷光——那是昨夜林野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布角还沾着半片西陆兵甲的锡屑。
“爷爷,您看这个。”苏晴端着盆清水进来,水里泡着枚变形的铜扣,是从赵峰撕破的西陆兵衣袖上拽下来的。她把铜扣往染缸里一浸,再捞出来时,原本光滑的扣面上竟显出朵极小的雪山纹,纹路里嵌着点暗红——是用南陆的胭脂虫膏填的,遇东陆的醋水会显形。
陈老爷子用指甲抠了抠纹路里的红膏,指尖立刻染上点腥甜:“西陆的‘兵符扣’。”他突然往染缸里撒了把北漠的狼粪灰,灰末在水面聚成个小小的漩涡,“当年我在西陆学染艺时,见过他们的将军佩这种扣,说是扣面的雪山纹能拼出军机图。”
染坊的木门被推开条缝,林野闪身进来,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用块靛蓝布缠着——那布是苏晴昨夜用“烧心染”浸过的,能消炎,只是染得急了,布面上还留着片没化开的朱砂点,像颗颗凝固的血珠。“城主府那边有动静了。”他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块揉皱的麻纸,“西陆派了使者来,说要‘商谈’野狼谷矿脉的归属,还带了个东西当‘信物’。”
麻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物件:青铜制的狼头,狼嘴里叼着枚玉牌,玉牌上刻着半个“合”字。苏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狼头是北漠乌兰部落的图腾,玉牌却是东陆听雪楼的旧物,去年楼主失踪时,苏晴在他书房见过同款的另一半。
“他们想拿这东西离间三域。”陈老爷子把铜扣扔进染缸,溅起的水花在缸壁上晕出片淡红,“狼头是北漠的兵符,玉牌是东陆的信物,合在一块儿,倒像咱们合域城的东西了。”他突然笑了,从染缸底捞出个油布包,打开是片褪色的染样,上面用三域文字写着行小字:【兵符藏于三色染】。
林野的指尖在“三色染”三个字上顿了顿。他想起昨夜在废窑的灰烬里,捡到过块染着红、蓝、紫三色的碎布,当时只当是苏晴遗落的试染样,现在想来,那颜色分明是西陆雪山融水(白)、东陆蓼蓝(蓝)、北漠紫草(紫)混调的,正是“三色染”的配方。
“使者午时到城主府。”林野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眼底的红,“赵峰带巡逻队去野狼谷外围布防了,他让我问您,去年藏在矿洞深处的那批‘狼火石’还能用吗?”
“狼火石”是合域城的老物件,用南陆的硫磺矿和北漠的硝石混炼的,遇东陆的桐油会爆燃,当年陈老爷子为防匪患,在矿洞深处埋了十几箱。老爷子往染缸里倒了勺桐油,油花在水面铺开,把雪山纹铜扣托得更清楚了:“让他去取最底层的那箱,箱子底刻着‘合域’二字的,那批石头用‘烧心染’浸过,遇西陆的锡甲能自燃。”
苏晴突然拽了拽林野的衣袖,指着染缸壁。晨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照在缸壁的水渍上,竟显出串淡蓝的字:【玉牌内藏暗道图】。那是昨夜她用南陆的海泥写的,海泥遇水汽会显形,此刻正随着缸壁的水珠往下淌,像条流动的线索。
“我去趟听雪楼旧址。”林野把染样折好塞进怀里,伤口被动作牵扯得发疼,却没皱眉,“楼主的书房里有面‘三域镜’,能照出玉牌里的隐纹。”他转身时,衣角扫过染缸,带起的水珠溅在陈老爷子的手背上,老爷子抬手一擦,竟在皮肤上擦出片淡紫——是北漠的紫草汁,藏在指甲缝里三天了,此刻倒成了最好的记号。
染坊外传来卖豆腐脑的吆喝声,张婶的嗓门混着晨雾飘进来,带着点北漠奶皮子的腥甜。苏晴望着林野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从火场里把她拽出来时,手里紧紧攥着的那片“合域花”染样,布都烧焦了,花芯的朱砂点却还亮着,像颗没灭的火星。
陈老爷子把铜扣从染缸里捞出来,用布擦干。扣面上的雪山纹在阳光下渐渐发暗,只有胭脂虫膏填的纹路还红得刺眼:“晴丫头,调‘显影染’。”他往缸里加了勺东陆的米醋,“等会儿西陆使者来了,让他们瞧瞧,合域城的染缸,能显得出真,也能辨得出假。”
苏晴应声去调染料,指尖划过那些装着三域原料的陶罐:东陆的米醋、北漠的狼粪灰、南陆的胭脂虫膏……这些平日里染布的东西,此刻都成了藏着锋刃的兵器。她突然明白,合域城的力量从来不在刀枪,而在这些看似寻常的物件里——在染缸里的兵符里,在布面上的隐纹里,在三域人凑在一块儿琢磨出的那些“巧思”里。
晨雾渐渐散了,染坊的铜铃终于露出清晰的轮廓,铃舌上的南陆红铜在阳光下闪着光。苏晴望着那串铃铛,突然听见陈老爷子在哼支旧调子,是南陆的渔歌混着北漠的牧调,还有点东陆小调的婉转,在染坊的烟火气里打着旋,像在说:风沙再大,总有染透的时候;兵符再险,也藏不过三域人的心。
她低头继续调染液,染缸里的水面映出她的影子,影子旁边,是陈老爷子佝偻的身影,再往外,是合域城渐渐醒过来的街巷——那里,张婶的豆腐脑摊刚支起来,北漠的巴特尔正往摊前凑,南陆的阿珠提着新鲜的槟榔从巷口走过,谁也不知道,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在染缸的泡沫里,悄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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