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的高热在太医的精心诊治和萧彻近乎偏执的看护下,终于在次日清晨退去。她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如同被碾过一般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发疼。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营帐顶棚,以及守在榻边、正闭目养神,却依旧握着她一只手的萧彻。
他显然未曾好好休息,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下颌的胡茬也更明显了些,平添几分落拓的俊美。感受到她的动静,他立刻睁开眼,那双深邃的墨眸中瞬间恢复了清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醒了?”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柔和了许多,“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沈清弦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萧彻立刻会意,亲自端过一旁一直温着的清水,小心地扶起她,将水杯递到她唇边。甘冽的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沈清弦贪婪地喝了几口,才觉得缓过气来。
“谢陛下……”她声音微弱,带着病后的虚弱,“臣妾……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依赖的眼神,萧彻心中那处柔软再次被触动。他抬手,理了理她鬓边汗湿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无事便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刺客之事,朕已命沈擎宇彻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平淡,但沈清弦却从中听出了森然的杀意。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谷底三日的相依为命,让她对他有了更深的理解,有些事,无需多言。
然而,就在沈清弦于主营帐内静养,萧彻亲自照料,几乎寸步不离,引得宫人内侍们私下里对贵妃娘娘的圣眷羡慕惊叹不已之时,另一股暗流,却如同瘟疫般,在围场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悄然蔓延开来。
那便是关于帝后(虽未正式册封,但沈清弦地位已同副后)山谷独处三日的“香艳”版本。
起初,只是些零星的、带着猎奇色彩的猜测。
“听说陛下和娘娘在谷底……咳咳,那可是三天三夜啊!”
“孤男寡女,深山老林,又是那般英雄救美……不发生点什么才怪呢!”
“娘娘被陛下抱出来的时候,可是昏迷不醒,衣衫不整……啧啧。”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风中的蒲公英种子,迅速飘散。很快,更具细节、更富想象力的版本被编织出来——
有说陛下为救贵妃,与黑熊搏斗,身受重伤,贵妃感念恩情,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两人在绝境中互诉衷肠,情深似海,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有说那山谷其实是处福地洞天,温暖如春,陛下与贵妃白日携手同游,夜晚则……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这才耽搁了三日。
更有甚者,信誓旦旦地宣称,有侍卫在找到陛下时,隐约听到贵妃娇弱无力的哭泣求饶之声,而陛下则低声安抚……其中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些流言,半真半假,混杂着对帝王私生活的好奇、对沈清弦独宠的嫉妒,以及人类天生的八卦欲,迅速在宗室、勋贵、乃至部分官员之间流传开来。虽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但私下的茶余饭后,这无疑是最大的谈资。
自然,这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一字不落地,通过高德胜小心翼翼的回禀,传到了萧彻的耳中。
锦书和添香在听闻一些离谱的版本后,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撕了那些碎嘴之人的嘴!她们想禀报娘娘,又怕娘娘病中动气,只能暗自焦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萧彻在听完高德胜那吞吞吐吐、冷汗涔涔的禀报后,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勃然大怒,厉声下令彻查流言、严惩传播者。
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竟掠过一丝极其古怪的、近乎……玩味的神色?高德胜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他似乎在陛下那紧抿的唇角,看到了一抹极淡、极快消散的弧度?
“哦?”萧彻放下手中的朱笔,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主营帐的方向,语气听不出喜怒,“他们……是这般传的?”
“是……是……奴才该死!未能及时遏制……”高德胜吓得噗通跪地。
萧彻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请罪。他沉吟片刻,非但没有下令禁止,反而用一种近乎纵容的、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淡淡道:“民间俚语,市井闲谈,不必过于在意。”
高德胜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陛下这是……默许了?!任由那些人如此编排陛下和贵妃娘娘的“风流韵事”?!
“可是陛下……”高德胜还想再劝,这于陛下清誉、于娘娘名节有损啊!
“退下吧。”萧彻却已重新拿起了奏折,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今日的天气,“朕知道了。”
高德胜满腹疑窦,却不敢再多言,只能躬身退下。他完全搞不懂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彻确实不怒。
不仅不怒,他甚至觉得……有些意思。
那些流言,虽然粗俗不堪,夸大其词,但核心却指向一个事实——他与沈清弦,在谷底三日,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这种“变化”,被外界以一种香艳的方式解读并确认了。
这,正合他意。
他需要这种“确认”。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清弦是他萧彻的女人,是与他共过生死、有过最亲密(无论实际如何,舆论已然如此认定)接触的人。这种带着桃色色彩的绑定,比任何正式的册封旨意,都更能将她牢牢钉在他的身边,断绝外界(尤其是后宫那些不死心的女人和前朝可能存在的联姻心思)的所有觊觎和幻想。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霸道的占有标记。
至于清誉?他萧彻需要靠清誉坐稳江山吗?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权威和掌控。而沈清弦的名节?有他护着,谁敢当面置喙?私下里的议论,反而会成为巩固她地位的基石——一个与帝王有过如此“传奇”经历的女人,谁还敢轻易动摇?
更何况……萧彻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谷底寒夜,她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的模样,以及她因发烧而滚烫的体温、无意识的依赖……
他的眸色深了深。
那些流言,也并非全无根据。
他确实,想要她。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占有。
这种欲望,在谷底相依为命时悄然滋生,在重返人间、失而复得后,变得空前强烈。
默许流言传播,不过是顺应本心,并加以利用罢了。
于是,在帝王的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暗中推动下(高德胜虽不解,但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对某些流言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关于帝后山谷三日“缠绵悱恻”、“情深似海”的香艳版本,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流传得愈发有鼻子有眼,深入人心。
当沈清弦身体稍好,能在锦书搀扶下走出营帐透气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羡慕、嫉妒、探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她已被打上独属于帝王烙印的敬畏。
她有些困惑,低声问锦书:“他们……为何都这般看着本宫?”
锦书支支吾吾,不敢明言。
还是添香心直口快,憋着气,将外面流传的那些混账话挑了些不那么过分的说了。
沈清弦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颊瞬间爆红,如同煮熟的虾子!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胡说什么!陛下他……我们……”她急得语无伦次,谷底三日分明是求生艰难,怎地被传成了……成了这般模样!
然而,当她抬眼,望向不远处那个正与沈擎宇商议事情、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而转头看来的玄色身影时,却见萧彻对她微微颔首,目光深沉,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平静与默认。
他……知道这些流言?
他……不在意?
沈清弦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一个荒谬的念头涌入脑海——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慌意乱,脸颊更红,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一张无形却温暖的网,牢牢罩住,无处可逃,也……不想再逃。
流言如风,吹皱一池春水。
而帝心似海,深不见底,默许之间,已将她牢牢锁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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