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内部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巨大的、早已停转的机械沉默地矗立在阴影中,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微弱的光线从破损的高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这里是组织一个临时选定的交易地点,交易的是一批足以让几个小帮派抢破头的高精度走私军火。对方并非善类,是以手段狠辣、反复无常而闻名的关西暴力团干部。
琴酒靠在二楼锈蚀的金属栏杆上,银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他嘴里叼着烟,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冷漠地审视着下方空旷地带正在进行的交易。伏特加站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如同沉默的铁塔。
星野葵——代号铃兰,则扮演着“会计”的角色,坐在一旁临时搬来的桌子后,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点钞机。她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鼻梁上甚至还架着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专业又干练,与平时那副甜美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
交易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双方验货,清点现金。对方带来的手下虽然个个面露凶光,但在琴酒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笼罩下,倒也还算安分。
然而,就在最后一箱现金即将清点完毕,对方领头的光头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笑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光头男人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得狰狞,他猛地向后一跃,同时大吼一声:“动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猛地从怀中掏出隐藏的武器!并非之前约定好的手枪,而是威力更大的微型冲锋枪!枪口瞬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大哥小心!”伏特加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猛地将琴酒扑向旁边的承重柱后方!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金属栏杆打得火星四溅,碎屑横飞!
对方根本就没想完成交易!他们想黑吃黑,吞掉军火,再干掉组织的人!
激烈的枪声瞬间撕裂了工厂的死寂!
琴酒在被伏特加扑倒的瞬间已然反应过来,眼中戾气暴涨。他一把推开伏特加,手中的伯莱塔已然咆哮着还击!精准的点射,瞬间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但对方火力凶猛,人数占优,密集的子弹压得他们一时难以冒头。
而此刻,星野葵所在的位置,恰好暴露在了火力的交叉点上!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抱着笔记本电脑僵在原地,脸色“苍白”,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极大,看着子弹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打在她面前的点钞机上,将其打得粉碎!
“铃兰!趴下!”伏特加一边奋力还击,一边焦急地大吼。
琴酒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个看似手足无措的女人,眉头紧锁。麻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工厂顶棚,一盏原本摇摇欲坠的巨大吊灯,因为连续射击的震动,固定螺栓突然崩裂!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那庞然大物如同陨石般直直坠落下来!
轰!!!
吊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些枪手聚集的区域中央!玻璃碎片和金属零件如同炸弹破片般四散飞溅,惨叫声瞬间响起!至少有三四个枪手被当场砸中或波及,火力网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零点几秒。
除了两个人。
琴酒几乎在吊灯坠落的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转机!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鬼魅般从掩体后闪出,伯莱塔枪口喷吐着死亡的火光,精准地收割着那些因震惊而 momentarily 停滞的敌人的生命!
而另一个动的,是星野葵。
在吊灯坠落、所有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的电光火石之间,她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精准。
她没有趴下,反而猛地起身!并不是慌乱地逃跑,而是一个迅捷的侧滑步,精准地躲到一台巨大的废旧机床后面——这个位置,恰好能避开剩余枪手的视线,却又与琴酒形成了某种微妙的角度。
同时,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玲珑、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手枪(或许是从她那件看似普通的西装套裙某个隐蔽口袋里拿出的),看都不看,反手就朝着斜后方一个试图从阴影里绕后偷袭琴酒的枪手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轻微的枪响(显然安装了消音器)。
那个枪手应声倒地,额头上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与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判若两人!
琴酒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冷酷地清除着剩余的威胁,但心底那丝对于这个女人“幸运”的探究,再次被猛烈地搅动起来。
吊灯坠落是巧合?那她刚才那精准的反击呢?也是运气?
伏特加也看到了,一边开枪一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剩下的几个枪手很快被琴酒和反应过来的伏特加清理干净。工厂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琴酒站在一片狼藉中,脚边是敌人的尸体。他缓缓收起还在冒着青烟的伯莱塔,冰冷的目光转向从机床后慢慢走出来的星野葵。
她正在整理自己微微凌乱的衣领和发丝,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拍了拍胸口,小声喘着气:“好、好危险…差点就没命了…幸好那盏灯掉下来了…”
她看向琴酒,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依赖”:“谢谢你,Gin大人,还有伏特加先生…”
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开枪、一击毙命的人根本不是她。
伏特加挠了挠头,似乎被这变脸速度搞懵了,憨憨地说:“啊…没、没事…你也挺厉害的啊,刚才那一枪…”
星野葵立刻露出茫然又无辜的表情:“啊?什么枪?我…我太害怕了,好像不小心扣到了什么…是走火了吗?吓死我了…”她看着手里那把小巧的手枪,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赶紧把它丢回了随身的手提包里。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碧绿的眼眸如同最冷的冰,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那层完美的伪装。
星野葵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微微后退了半步,睫毛轻颤,小声问:“G…Gin大人?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工厂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和远处管道渗水的滴答声。
良久,琴酒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冷哼。他伸出手,并非用枪,而是用带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指,轻轻抬起了星野葵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
“你的‘运气’,”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毒蛇吐信,“每次都好得令人…印象深刻。”
星野葵被迫仰着头,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柔弱无助的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笑意,声音却依旧怯怯的:“是、是吗?可能…可能只是今天比较幸运吧…”
“幸运?”琴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指尖微微用力,“希望你的‘幸运’,能一直这么有用。”
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般,用手帕擦了擦手套指尖。
“清理现场。”他不再看她,冷声对伏特加命令道,转身向工厂外走去。
星野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了摸刚才被抬起的下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皮革冰冷的触感和一丝不容错辨的杀意。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得真实起来,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玩味。
枪口下的华尔兹,第一步,共舞完成。
虽然舞伴似乎…非常、非常想踩死她呢。
她收起笑容,重新变回那个受惊的“会计”,小跑着跟上前面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高大背影。
危机解除。 信任未至。 但某种扭曲的、建立在致命吸引和极度怀疑之上的联系,已悄然加深。
这场黑暗中的双人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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