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某个地下基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低鸣。光线冷白,照在金属墙壁和光滑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波本正步履平稳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惯有的、略带神秘感的微笑,紫灰色的眼眸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实则将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每一扇门的安保等级、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组织成员的细微表情都清晰地刻入脑中。
他的心跳频率没有丝毫变化,呼吸平稳,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刚刚完成外围情报搜集任务、归来汇报的得力成员。
然而,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冰冷的怒焰和极致的警惕正在无声地燃烧。
最终决战已经过去,组织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红方势力遭受重创,FbI几乎被连根拔起,赤井秀一生死不明(至少明面上如此),公安的力量也大幅收缩,潜伏更深。而工藤新一,那个曾经给予组织巨大麻烦的高中生侦探,如今已沦为组织的阶下囚和实验品,身体虽然恢复,却失去了自由和锋芒。
这一切的转折点,或者说,将胜利天平彻底推向组织那边的关键砝码,安室透比任何人都清楚——星野葵,代号铃兰。
那个外表甜美无辜,仿佛被幸运女神过分眷顾的少女。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关于她的一切:初见她时那令人不适的“巧合”幸运,她与琴酒那种危险人物之间诡异的亲密关系,她刻意接近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行为,以及她如何一步步地将那两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女孩拖入黑暗,甚至将京极真那样强大的战力也捆绑上了组织的战车。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总能提前一步预判红方的行动。FbI的几次突袭失败,公安的几次秘密调查受阻,背后似乎都有她那无形的手在拨动,利用各种看似偶然的“幸运”事件,将危机化解于无形,甚至反过来重创他们。
他早已将自己的怀疑上报,但上级的指示只有“继续潜伏,收集证据,等待时机”。他理解上级的谨慎,面对一个实力空前膨胀、内部因“胜利”而更加团结的组织,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但他心中的焦灼感却与日俱增。每多在这个地狱多待一天,每多看到铃兰那看似无害的笑容一次,每多目睹一次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之间那扭曲诡异的“重逢”戏码,他的意志就经受着一次煎熬。
他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虹膜和指纹验证通过后,门无声滑开。
房间里,铃兰正坐在一台电脑前,似乎刚刚结束与某人的通讯。她转过身,看到安室透,脸上立刻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甜美笑容。
“啊,是波本先生,任务顺利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友好。若非安室透深知其底细,几乎也要被这完美的伪装所欺骗。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安室透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完美符合波本这个代号应有的、对组织高层成员(尤其是这位深受boSS宠爱的红人)的态度,“一些关于残余势力动向的情报,已经按照流程上传了。”
他刻意强调了“残余势力”这个词,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
铃兰眨了眨大眼睛,像是有些感慨:“真是的,明明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人不肯接受现实吗?徒劳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呢。”她的话语天真又残忍,仿佛在评论一场与己无关的游戏。
安室透维持着笑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样,清晰地看到未来的方向。”他这话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讽刺。
铃兰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歪了歪头,笑容更深了些:“未来当然属于组织,属于boSS。而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对吧,波本先生?”
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却让安室透感到一种被完全看透的寒意。他毫不怀疑,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他的公安身份。她之所以没有揭穿,绝非出于善意,而是因为…这同样在她的“游戏”规则之内。或许她觉得这样更有趣,或许她认为留着他比除掉他更有价值,或许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将他和他背后的势力也一并纳入掌控。
这种认知让安室透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组织的杀手,更是一个将人心和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怪物。
“当然。”安室透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情绪,语气变得更加恭顺,“能为组织和boSS效力,是我的荣幸。”
“嗯嗯!”铃兰满意地点点头,像是收到了有趣的玩具,“对了,波本先生泡的咖啡很好喝呢,下次去波洛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哦。”
她轻巧地将话题转向了无关紧要的日常,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血腥的镇压和残酷的现实。
“随时为您效劳。”安室透微笑着应下,心里却冷得像冰。波洛咖啡厅…那里曾经是他为数不多能感到一丝放松和“正常”的地方,如今却也笼罩在组织的阴影之下。他甚至不确定,铃兰这句话是单纯的闲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和提醒——提醒他,他的一切都在组织的注视之下。
又公式化地交谈了几句,安室透才告退离开。
走出那间房间,重新步入冰冷的走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峻。
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他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更加隐忍。收集情报变得更加困难,组织的监控无处不在,尤其是对像他这样并非核心嫡系、却又能力出众的成员。
他需要利用波本这个身份的优势——神秘主义、情报专家、偶尔展现出的冷酷与高效——来获取信任,接触更多核心信息。同时,他也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引起铃兰和琴酒进一步怀疑的陷阱。
他知道,像赤井秀一那样正面强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一场更加漫长、更加黑暗的潜伏。他像是沉入最深海底的一根针,必须彻底隐匿自己的光芒和意图,在绝对的寂静和压力中,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渺茫的时机。
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个时机。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强行压下。作为日本公安警察降谷零,他的信念不允许他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能思考,他就必须战斗下去。为了这个被阴影日益侵蚀的国家,也为了那些被摧毁、被扭曲的人生。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金属味的空气,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让波本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回到脸上。
潜伏仍在继续。在这座用鲜血和谎言构筑的黑暗迷宫里,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记住自己是谁,必须等待…哪怕希望微乎其微。
他走向基地深处,那里有他需要接触的其他组织成员,有他需要“处理”的“残余势力”情报,有他作为“波本”必须要完成的、沾满污秽的任务。
每一步,都让他的灵魂承受着煎熬。但也每一步,都让他更加坚定。
黑暗已然获胜,但斗争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更加残酷、更加孤独的方式。而他,将是埋在这胜利假象之下,最沉默也最顽固的那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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