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某处设施,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更像一个设施齐全、安保极其严苛的高级公寓。没有冰冷的铁窗,取而代之的是单向防弹玻璃和无处不在的隐藏摄像头。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安静。
工藤新一,或者说恢复了原本身体,却失去了几乎所有自由的工藤新一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着几本厚重的犯罪学理论和化学期刊,旁边放着一台没有任何外部网络连接、只能访问组织内部数据库的电脑。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阴影显示出睡眠的不足。曾经闪烁着自信与智慧光芒的蓝色眼眸,此刻显得有些空洞和疲惫,只有在偶尔快速浏览资料时,才会闪过一丝被强行激活的、属于侦探的本能锐利。
门无声地滑开。没有敲门,因为在这里,他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进来的是星野葵。她今天穿了一身便于活动的休闲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无害的笑容,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位老朋友。
“早上好呀,新一君~”她语气轻快地打招呼,自顾自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休息得还好吗?这里的床垫可是特意为你挑选的,应该比博士家的沙发舒服多了吧?”
新一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这种看似关心实则充满掌控和讽刺的话语,他这些天已经听了太多。
“托你的福,还没死。”他冷淡地回应,声音有些沙哑。
铃兰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有个小麻烦,可能需要你‘协助’一下哦。”她笑吟吟地说,仿佛在邀请他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西区那边有个我们投资的生物制药公司,最近内部账目出现了一些…嗯…不太和谐的漏洞。负责审计的家伙们都是废物,查了半天只揪出几个小鱼小虾,核心问题一点没摸着边。”
她顿了顿,观察着新一的反应。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赞叹:
“不过呢,对方做得真的很隐蔽,手法相当高明,几乎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电子痕迹。看起来像是一次完美的商业侵吞案。但是呢…”她拖长了语调,紫色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偏偏在几次关键的资金流转节点上,出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看似‘幸运’的巧合,让几个无关的账户被意外牵连,反而模糊了真正的流向。这种用‘幸运’来掩盖痕迹的风格,让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心呢。”
她的话意有所指。她自己就是“幸运”的化身,深知这种力量如果被用来对付组织,会有多麻烦。
新一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所以?你们庞大的组织,连个像样的会计师或者侦探都找不到了?需要我来替你们抓老鼠?”
“别这么说嘛。”铃兰歪着头,“你的大脑可是很珍贵的资产哦。boSS也说了,要‘物尽其用’。而且,这对你来说,不是最擅长的领域吗?从细微的异常中推导出真相,揪出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她的话语像毒蛇一样,巧妙地撩拨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和骄傲,同时又用残酷的现实提醒他——他现在为之服务的,正是他曾经誓要摧毁的对象。
新一感到一阵反胃。他厌恶这种被当成工具利用的感觉,更厌恶自己竟然真的在考虑她提出的问题。他的大脑,他那曾经用于追求正义和真相的推理能力,现在却被要求为这个黑暗组织服务。
但他有选择吗?
拒绝的后果是什么?更多的限制?甚至可能危及到他远在国外的父母,或者…那个已经被拖下水,他如今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兰?
他的沉默似乎被铃兰当成了默许。她将平板电脑又往前推了推。
“所有相关的财务数据、人员名单、内部通讯记录(当然是经过筛选的),都在里面了。”她的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一些,“给你24小时。找出那个或者那群蛀虫,还有他们转移资产的确凿证据和路径。这对组织很重要哦。”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笑容更加灿烂:
“啊,对了,不用担心你的‘劳动’没有回报。每完成一次这样的‘协助’,你距离‘真正’的自由就更近一步哦。当然,兰酱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说完,她不等新一回应,便轻快地离开了房间。门再次无声地关上,落锁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新一独自坐在房间里,目光落在那个冰冷的平板电脑上。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理智和骄傲在尖叫着让他拒绝,把这东西扔到墙上砸碎。
但现实的重压和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自由”希望,却又像枷锁一样牢牢捆住了他的手脚。
还有兰…铃兰总是知道如何精准地戳中他的痛处。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将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去。再次睁开眼时,那双蓝眸中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
他伸出手,拿起平板电脑,解锁屏幕。
瞬间,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充斥了他的视野。
他的手指开始滑动,目光快速扫过一行行数字和文字。尽管内心充满了抗拒和自我厌恶,但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推理思维却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
异常的资金流动模式…刻意伪造的合同条款…几个关键人物之间看似无意的时间交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将碎片化的信息不断组合、分解、再重组。那种沉浸在谜题中的专注感熟悉又陌生,只是这一次,解开谜题的尽头不再是正义得到伸张,而是为黑暗扫清障碍。
他发现了一个被巧妙隐藏的关联账户,追踪到一笔通过多个空壳公司洗白的资金…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是因为困难,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幕后黑手的样子,一个聪明但贪婪的人,利用职权和技巧蚕食着组织的财产,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揪出来——被一个囚禁中的、曾经的死对头侦探给揪出来。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几个小时过去了,窗外的人工模拟光线逐渐变暗,模拟着黄昏的到来。
新一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已经整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证据链,锁定了三个核心人物以及他们用于转移资产的大部分渠道。
他将结论和证据整理成一份简洁的报告,保存在平板里。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空虚袭来,仿佛灵魂的某一部分被抽走了。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
他协助了组织。他用他的智慧,为这个罪恶的庞然大物清除了一次内部隐患。
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也在提醒他:这只是开始。为了生存,为了保护那些他无法割舍的人,他可能不得不一次次地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他彻底习惯,直到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工藤新一。
门再次打开,一个沉默的组织成员走进来,取走了平板电脑,没有看他一眼。
新一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某些坚持正在碎裂的声音。微不可闻,却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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