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默地顺着原路返回，到了墙边。
“姐姐？”张秀文望着狗洞，不敢置信地轻轻喊了一声。
“尊严和性命，你自己选。”秀宜说完，先趴下身子，从狗洞里挤出去。
白菊一言不发，跟着爬出去。
魏蜜忍着笑，催促道：“二小姐，快点。”
张秀文惊惶失措地望着她们，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魏蜜，出来。”秀宜在墙外轻声喊，“没时间浪费。”
魏蜜朝白草一扬下颌，白草利落地爬了出去。
“二小姐，逃命要紧！”云儿低声劝。
张秀文涨红着脸，撅着屁股，扭扭捏捏地钻了出去，云儿忙跟上去。
魏蜜最后一个出去。
秀宜唤回马匹，把张秀文抱上去，命白菊带她。
“姐姐。”张秀文声音里含着依恋，带着希翼，“我想跟你一起。”
“让白菊带你，有事先跑。我断后！”秀宜的声音简短有力！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云儿，魏蜜带着白草，一起打马往京城奔去。
三骑六人，跑了刚一刻钟，远远的瞧见五六骑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迎面而来，马车上刻着贤王府的标记。
秀宜心里一沉，知道避不开了，打起精神戒备。
错身而过时，车帘掀起，江婉欣讨人厌的脸露出来，满脸诧异，急声道：“静竹哥哥，你的人怎么做事的？事已败露，不能让她们跑了。快拦住她们！”
秀宜勒住马，扬声道：“白菊，文姐儿交给你了！”
白菊答应着：“二小姐，抱紧婢子。”
“啪”的一声，马鞭在空中一甩，双腿一夹马腹，加快速度，往京城急驰而去。
“废物。”江婉欣急得声音都破了，尖声道：“真让她们跑了，谁也活不成！”
秀宜喊道：“云儿、白草，抱紧了。”朝魏蜜一扬下颌，扬鞭催马，“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响成一片。
魏蜜紧紧跟随。
又跑了一刻钟，后边有马越过她们，拦在前面。
“锵锵”的响声中，雪亮的长刀拔出来，映着日光，冷冰冰地反射在她们的面颊上。
秀宜长长地叹了口气，瞧一眼魏蜜，又看看天，已到酉时，快下朝了，阿爹和志节不会不管，只要能拖到他们赶来就行。
魏蜜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吱呀呀……”的车轮声越响越近，李静竹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到底是宜姐儿，不愧是本少爷看中的……”话未说完，秀宜突然一扬马鞭，两腿一夹马腹，直朝拦路的侍卫冲去。
那侍卫本来警惕地盯着秀宜，瞧见主子赶到，略一松懈，秀宜已打马直冲而来。
主子未下令，他并不敢真伤了秀宜。
这一迟疑，秀宜已到面前。
他下意识一闪，双马交汇之际，秀宜手里雪亮的匕首已毫不犹豫直刺他面门。
他狼狈躲开，一阵风接着一阵风，两匹马已从他眼前扬长而去。
李静竹张口结舌。
“废物！废物！”江婉欣气得直跺脚，抱怨道，“你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就是。你以为她跑掉了，你还活得成？”
李静竹今儿接连受挫，本就心气不顺，听她左一个废物，右一个活不成，更添恼怒，不由瞪圆了眼睛，鼻孔张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恨恨地道：“跑了又如何？我到底是贤王府二公子，如何就活不成？倒是你……哼！”
江婉欣见他恼了，只得耐着性子，柔声道：“静竹哥哥，你不想做世子了？只有她能帮你。”
“你不是叫我杀了她？死人能帮我？”李静竹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江婉欣神情一僵，双手绞做一团，咬着牙陪笑道：“静竹哥哥别恼，原是妹妹着急，说错了话。妹妹也是替静竹哥哥着急！她若是顺利嫁入王府，生下小世子，王府还有你什么事？”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李静竹恼恨地瞪她一眼，转头斥骂侍卫：“都是死人啊？还不快追！”
侍卫们忙打马扬鞭，奋蹄急追。
秀宜听着身后响成一片的马蹄声，咬着唇，不停挥鞭。身后的云儿闭着双眼，脸色惨白，汗出如浆，身上的中衣粘在身上，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紧紧搂着秀宜的腰。
身后“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似擂鼓一般敲击在她心头，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秀宜心里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城门已经在望。
然而……
可惜了……
有风掠过耳旁，贤王府的侍卫驰过身旁，又圈回马头，拦在她面前，警惕地盯着她。
秀宜微微叹了口气，勒住马缰。
京城南门外的官道上，秀宜四人被团团围住。
李静竹撩起车帘，探出头来，望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秀宜，叹道：“宜姐儿，你着相了。若肯抛下丫鬟，是能跑掉的。”
秀宜懒得跟他废话，只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侍卫，问道：“你们都是贤王府侍卫，就不怕李世子报复么？”
侍卫目光躲闪，不敢看她。
“姐姐真是善于攻心。”江婉欣冷冷地道，“你若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
秀宜神情淡淡，“你算个什么东西？廉王的一个玩意儿罢了，杀你就跟碾死个臭虫似的，杀就杀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你！”江婉欣直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含泪，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她的静竹哥哥跟瞎了眼似的看不见，目光只落在秀宜身上。
秀宜的眼睛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侍卫：“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我劝你们想清楚，白菊和文姐儿可都是证人，你们真的能承受得起世子爷的报复？”
侍卫眼睛望向别处，不敢看秀宜，却也不肯让路。
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李静竹静静地望着骑在马上的秀宜，她一身易于骑马的月白色细棉布袄裤，满头秀发拢在头顶，只用根简单的碧玉簪固定了，满天晚霞红彤彤的映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显得气度高华。
尤其是那一双如浸了水的星子般墨得透亮的眸子，冷静，睿智，警惕而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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