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的晨光带着氤氲水汽，林凡在淅沥雨声中醒来。
屋檐的茅草滴着晶莹水珠，在石阶上敲出清脆声响。他探手试了试火塘，余温尚存，便添上几块松木，俯身吹燃时注意到火星迸溅的轨迹——这是空气潮湿的证明，今日不宜晾晒。
吊在梁上的竹篓缓缓放下，里面是新收的野燕麦。他取石磨细细研磨，筛出最细的面粉，加入切碎的春笋和虾米，用温水揉成面团。待陶板烧热，将面团擀薄，烙成金黄薄饼。就着新采的野葱和去年酿的豆酱，这顿早饭吃得满口生香。
晨间巡视要穿蓑衣戴斗笠。雨水将营地洗得青翠欲滴，东侧篱栅的竹篱上，蜗牛爬出银亮痕迹。他发现预警铜铃被藤蔓缠绕，细心解开时，注意到铃舌磨损的痕迹——该打磨了。
盐田在雨中泛着涟漪，他用长柄竹耙轻轻搅动，帮助盐分均匀结晶。雨天的盐晶格外细腻，他小心收集，这些适合直接食用。另一些粗盐则用来腌制新捕的鱼获——春汛时节，鱼群正肥。
鱼塘水位涨了不少，他检查入水口的滤网，清出不少枯枝败叶。几条胆大的鲤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雨幕中闪着金光。他撒下用蚯蚓和谷粉混合的饵料，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
早饭后他决定尝试造纸。收集去年囤积的树皮、麻纤维，用石臼捣成絮状，加入鱼胶增加韧性。在木框上绷细麻布作筛网，将纸浆均匀铺开，雨水正好用作天然漂洗。第一张纸成型时，虽粗糙泛黄，却已能承载墨迹。
时近正午，雨势稍歇。他带上新编的虾笼去溪边。春水湍急，虾群躲在回水处的石块下。他选了个水流平缓的河湾，在笼底放入用腐肉和香料混合的饵料。不过半炷香功夫，提起虾笼时，里面已挤满透明的小虾，还有几只抱卵的母虾。
回程路上，他在林间发现几株桑树，新生的嫩叶正好养蚕。他小心采摘桑叶，连带着发现桑葚初结的青果——再过半月就能采摘。岩缝间的野茶树也抽出新芽，他采了些一芽一叶，准备试制春茶。
午餐是简单的虾仁炒蛋。将新鲜虾仁用料酒略腌，与野鸡蛋同炒，最后撒上野蒜苗。简单的烹饪最能体现春鲜，虾仁的弹牙与鸡蛋的软嫩相得益彰。
下午的工作是处理这些收获。小虾晒干磨粉，成为新的调味料；母虾养在水缸里，期待它们产卵。桑叶铺在竹筛里阴干，这是蚕宝宝的口粮。茶芽则用陶锅文火慢焙，满室都是清新的茶香。
最让他欣喜的是造纸的进展。首张纸虽粗糙，却成功吸墨不晕。他改进工艺，在纸浆中加入楮树汁，第二张纸便细腻了许多。用羽毛笔蘸墨试写，笔尖滑过纸面的触感，让他想起昔日的书写体验。
傍晚雨又淅沥落下。他用新纸装订成册，以鹿皮作封面，鱼胶黏合。虽然简陋，却是他在荒岛上的第一本书。他在扉页用工整的字迹写下：孤岛求生录·春。
晚餐是春日暖锅。用鱼骨熬汤底，加入春笋、野菌、虾丸，最后涮入嫩蕨菜。就着新焙的春茶，这顿饭吃得通体舒泰。
饭后，他借着油灯在纸上记录。新制的纸张吸墨均匀，羽毛笔行走流畅。他详细记下：造纸成功，发现桑树，试制春茶。特别标注那些桑树的位置，盘算着养蚕缫丝的可能。
第一百九十二天在纸墨清香中过去。从最初的刻木记事，到如今的纸笔兼备；从果腹都成问题，到追求生活品质。每个春天都在推动文明前进，每个发现都在缩短与过往世界的距离。
他添了根松明，看火光在纸页上投下温暖光影。明天要去收集更多造纸材料，还要照看那些待产的母虾。
生存就是这样，在传承中创新，在困顿中开花。当夜雨轻敲窗棂时，他已在纸上绘出明日的工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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