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长老拄着铜矛,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火辣辣地疼。他花白的须发被汗水、血水和泥泞黏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但那双略显浑浊的金色瞳孔,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幽影林方向那逐渐退去的诡异绿光。
祭坛周围的空地上,景象惨烈。岩爪半跪在地,肩头插着半截断裂的骨矛,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他正试图用牙配合另一只手将其拔出。鹰眼靠在一根布满符文的石柱上,脸色惨白,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再次骨折,额头上满是冷汗。骨斧带来的三名黑石部落勇士,此刻只剩一人还站着,另外两人永远留在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而骨斧本人,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大腿上不断冒血的窟窿。
他们付出了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才勉强冲到祭坛边缘。然而,那古老的石质祭坛坚硬无比,他们用铜斧劈砍,用巨石砸击,也只能留下几道浅白的印子,根本无法彻底破坏其结构。就在他们陷入绝望,准备用最后的力量引爆携带的、混合了硫磺和油脂的简陋“火雷”,试图与祭坛同归于尽时,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绿瞳族,却毫无征兆地、潮水般退去了。
退得干脆利落,仿佛接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指令。
“它们……怎么退了?”岩爪终于拔出了骨矛,带出一溜血花,他闷哼一声,用颤抖的手撒上伊姆长老特制的止血药粉。
“不知道……”雷长老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同伴的惨状,心中没有丝毫击退敌人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忧虑,“但绝不是怕了我们。恐怕……有更大的变故。”
是地底那东西要出来了?还是孟婷她们在遗迹那边成功了?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局势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必须……立刻回去!”雷长老强行站直身体,腿伤和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部落……需要人手!”
他们互相搀扶着,带着牺牲同伴的遗体,一步一瘸地向着村落方向撤退。来时七人,归时仅剩五人,且人人重伤。来时是决死的利刃,归时是残破的旗帜。
当他们疲惫不堪的身影出现在村落外围时,留守的阿莱和族人们立刻涌了上来。看到他们惨烈的模样,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雷长老!你们……”阿莱急忙上前搀扶。
“别管我们!”雷长老推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孟婷那边有消息吗?程然怎么样?这边情况如何?”
阿莱快速汇报:“孟婷姑娘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程然大人被带进去后,石门就关上了,里面情况不明。我们这边,‘黑齿’还在外围游弋,但没有再发动大规模进攻。绿瞳族也退回了林子里,但雾气还没散。”
情况依旧不明朗,但短暂的喘息之机弥足珍贵。
“快!扶雷长老他们去治伤!”阿莱指挥着族人,同时下令,“加固所有破损的工事!清点箭矢和滚木!快!”
村落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气氛更加凝重。希望与绝望交织,如同头顶那片被血色月辉和幽绿雾气共同笼罩的天空。
……
地底遗迹,半球形洞窟内。
孟婷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一条温暖而疲惫的河流中。当她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质平台上,身上盖着一件猎手的皮袄。程然就躺在她身边,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胸口那符文的微光也稳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那八座石质基座,此刻有三座正稳定地散发着柔和的红色光芒,如同三颗忠诚的卫士,拱卫着中心那依旧黯淡的主法阵。另外五座基座则沉寂如初。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她强行激发自身意志与程然残留气息共鸣,成功点亮了第二座基座,但在尝试点亮第三座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空虚感瞬间将她吞噬,她甚至没能触碰到基座,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孟婷姑娘,你醒了!”守在旁边的猎手惊喜地低呼,“你昏迷了快一个时辰了!”
“我没事……”孟婷声音沙哑,她看向那三座发光的基座,又看了看中心依旧沉寂的主法阵和那块毫无反应的“拉克尔之心”,心中了然。三座基座的能量,依旧不足以唤醒主控法阵。
“我们试过了,”另一名猎手语气低沉,“按照你的方法,把手放在其他基座上,集中精神……但没有任何反应。”
孟婷点了点头,这在她预料之中。那种与法阵共鸣的状态,似乎需要一种特殊的精神契合,或者……需要与程然、与这遗迹有着深刻联系的人才能触发。她之所以能成功,或许是因为她与程然之间超越寻常的羁绊,以及她自身坚定纯粹的守护信念。而这些常年狩猎的勇士,虽然勇猛忠诚,却难以触及那种玄妙的境界。
难道……真的要等程然醒来?可他现在的状态……
孟婷的目光再次落在程然脸上,他沉睡的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与挣扎。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外面……有什么动静吗?”她问道。
“刚才震动得很厉害,还有很可怕的吼声,不过现在好像平息了。”猎手回答,“石门一直关着,我们出不去,也听不到外面的具体声音。”
与世隔绝。他们被困在了这里,带着一个未完成的法阵和一个昏迷的关键人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孟婷尝试着再次接近第四座基座,但当她集中精神时,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显然她的精神尚未从之前的透支中恢复。
难道就只能在这里干等吗?
就在绝望的情绪开始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心头时,一直昏迷的程然,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
孟婷立刻俯身过去:“程然?程然你能听到我吗?”
程然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了一条缝隙。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种婴儿般的纯净茫然,也不是预警时的痛苦挣扎,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万古星空的疲惫与……了然。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那三座发光的基座,扫过中心黯淡的法阵,最后,落在了孟婷焦急的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能量……不够……需要……引子……”
“引子?什么引子?”孟婷急忙追问。
程然的目光,缓缓移向洞窟穹顶那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又仿佛穿透了岩石,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月……辉……与……血……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再次被沉重的疲惫拖入黑暗,重新昏睡过去。
月辉与血誓?
孟婷怔住了。月辉可以理解,此刻正是月圆之夜,月华最盛。但血誓……是什么?以血为誓?谁的血?什么样的誓言?
她抬头望向紧闭的石门,仿佛能感受到门外那清冷而诡异的血色月光。雷长老他们成功了吗?部落现在怎么样了?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
洞窟内,三座基座的光芒静静闪烁,映照着孟婷陷入沉思的、坚定的脸庞。她必须尽快理解程然话中的含义,找到那条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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