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在祝英台礼服的暗纹上流动时，像有无数条银蛇在爬。祝公远选的这件礼服本该是完美的 —— 意大利手工缝制的丝绸混着金线，领口的缠枝莲纹沿着锁骨蜿蜒，在腰侧突然拧成锁链的形状。只有凑近看才会发现，那些锁链的缝隙里藏着极小的秦桧跪像，膝盖处的金线被绣得格外锋利，像要嵌进布料里去。
“英台，该下楼了。” 祝公远的声音从雕花门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今天特意戴了条祖母绿领带，宝石的裂痕里沉着血丝般的纹路 —— 那是三年前试图销毁契约时，被神族反噬留下的印记。
宴会厅里的香槟塔正在冒泡，每一串气泡破裂的声音都像微型沙漏在计数。马文才的黑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他站在塔前举杯时，袖口露出半截金锁，锁身上的 “祝” 字被磨得发亮。这把锁是时空钱庄特制的，据说能镇住任何试图觉醒的五行能量。
祝英台站在旋转楼梯顶端时，所有的目光都粘了过来。她的指尖在礼服内侧划过，那里缝着半片青铜蝴蝶的残翅 —— 是上周梁山伯在良渚遗址捡到的，翅脉里还嵌着良渚玉琮的粉末，摸起来像握着一把碎星。
马文才转身的瞬间，水晶灯的光恰好落在他背后，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拖出丈余长，跪像的轮廓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他单膝跪地时，钻戒的光芒突然炸开，在场的宾客都下意识眯起眼 —— 只有祝英台看清了钻石内部的纹路，那不是切割面，而是无数细小的 “金” 字符在流转，像神族账簿上跳动的数字。
“英台，嫁给我。” 马文才的声音经过喉间的金属芯片处理，带着时空钱庄特有的频率，“这是最优解，你的火属性需要金来中和。” 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青铜粉末，早上他刚去雷峰塔遗址检查过封印，那里的金纹又淡了几分。
祝英台抬起手腕的动作慢得像在播放默片。契约符文先是在皮肤下游动，像条苏醒的赤蛇，接着猛地冲破表皮，金色的光顺着礼服纹路蔓延。那些秦桧跪像在光里蜷曲、发黑，最后化作灰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被灼烧的痕迹 —— 那是孝娥当年在金板上刻下的 “昭雪” 二字，此刻正沿着锁链的轨迹发烫。
“我拒绝。” 她的声音撞在水晶灯上，碎成无数个细小的回声。宴会厅西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是熵昇教的卧底故意打翻了餐盘，青瓷碎片在地上拼出半朵缠枝莲，与她腕间的符文形成共振。
马文才的金锁突然炸开一道裂纹。他难以置信地摸着锁身，那里渗出银色的液体 —— 是被火属性灼烧后的金属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开始失真，芯片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杂音，“神族会启动清账程序，祝家所有人都会被标记成坏账！”
“有些债，不能用联姻来还。” 祝英台的指尖抚过锁骨处的蝴蝶疤痕，那是上周符文暴走时留下的，形状竟与梁山伯捡到的青铜残翅完美契合，“有些火，必须烧得更旺。”
此时岳王庙的香炉正吐出青灰色的烟。梁山伯点燃的 “火之密码” 在火焰里舒展，纸上的符号一个个站起来，化作微型的枪影、剑影、战旗影。纸灰被穿堂风卷起来时，恰好落在香灰里，竟拼出半张岳飞的脸，眉骨处的疤痕与祝英台腕间的符文同源。
“天日昭昭。” 他听见有人在身后低语，转身时只看见个扫地的老和尚，僧袍的补丁上绣着极小的火纹。香炉里的火星突然集体蹦起，在半空连成线，像串被点燃的鞭炮射向天空。
西湖的水面正在沸腾。三潭印月的石塔底座渗出青绿色的光，与雷峰塔的金光、长桥的水波在湖心汇成漩涡。苏小小墓旁新长的红草突然集体开花，花瓣落地时化作无数小火苗，沿着湖岸线连成圈 —— 那是唐朝郑元和用血砖画出的结界，此刻正被火属性激活。
宴会厅里的水晶灯突然炸裂。碎片飞溅的瞬间，祝公远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乱码扭曲成锁链的形状，翻译后的文字正在逐字消失：“734 号坏账活性异常... 火属性超标... 二级清账程序启动倒计时 10...9...”
祝英台突然笑了。她扯下礼服上燃烧的缠枝莲纹，金线在掌心蜷成一团小火球。“爸，还记得我小时候偷玩您的青铜灯台吗？” 她的声音穿过警报声，带着香樟木的气息，“您说那上面的蝴蝶是祝家的根。”
祝公远的祖母绿领带突然崩断，宝石坠落在地，裂开的断面里涌出暗红色的液体 —— 那是五行混血因子，三年前他用半条命换来的反抗火种。“启动备用方案。” 他对着空气低语，西装内袋里的青铜灯台碎片开始发烫，“告诉熵昇教，鱼已入网。”
马文才的金锁彻底崩碎时，天空闪过一道红色闪电。西湖的水面突然升起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嵌着张脸 —— 鲁班墨姜的执着、郑元和李亚仙的决绝、白素贞的蛇瞳、陶师儿的泪痕。它们在祝英台的火团旁盘旋，最后凝成一只巨大的青铜蝴蝶，翅尖擦过宴会厅的穹顶，留下五道燃烧的爪痕。
“清账程序启动倒计时 3...2...” 手机的警报声突然戛然而止。祝公远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新信息，是熵昇教发来的：“梁山伯已激活火之密码，岳王庙战魂全部苏醒。”
祝英台将掌心的火球抛向空中。那些燃烧的蝴蝶碎片落在宾客身上，却没有灼烧感，反而在衣服上烫出五行符号 —— 木属性的人衣摆长出香樟叶，水属性的人袖口渗出涟漪。一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突然扯下口罩，他的脖颈处有岳飞的战纹，正是浙里云的首席架构师倪旭甬。
“该算账了。” 祝英台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人的声线，有孝娥的坚韧，有白素贞的冷冽，还有陶师儿的决绝。她腕间的符文突然飞离皮肤，与空中的青铜蝴蝶合二为一，翅展瞬间覆盖了整个宴会厅。
马文才倒下去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燃烧。那些秦桧跪像的灰烬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最后在胸口凝成青铜蝴蝶的形状。他想呼救，却发现喉咙里塞满了金粉 —— 那是时空钱庄清理代理人时用的 “格式化粉末”。
西湖的水面彻底沸腾了。梁山伯站在岳王庙的最高处，看着无数枪影从湖面升起，枪尖的红光与祝英台那边的火光连成一线。他口袋里的昭雪金板正在发烫，背面的螺旋纹与良渚玉琮的纹路完美咬合，发出古老的共鸣声。
“英台，你看。” 他对着湖面轻声说，仿佛她能听见，“火真的烧穿冻土了。”
宴会厅的穹顶在青铜蝴蝶的撞击下裂开，露出杭州的夜空。红色的闪电正在云层里编织巨网，网眼处渗出五行能量的光晕。祝公远张开双臂挡在女儿身前，西装上的每一粒纽扣都开始炸裂，混血因子在他体内连成星河。
“记住，五行相生。” 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金色粒子融入蝴蝶翅膀，“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能生木，木能生火 —— 而火，能烧尽一切规则。”
祝英台伸手去抓那些粒子时，青铜蝴蝶突然振翅高飞。她看见父亲的粒子在翅脉里凝成新的符文，看见梁山伯在岳王庙举起金板，看见西湖的光点汇成洪流。手机最后一次亮起时，她看清了乱码背后的真相 —— 那不是清账通知，是祝公远三年前就写好的留言：“734 号不是坏账，是希望。”
红色闪电击中湖面的瞬间，所有的火都变成了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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