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手中的香炉耳滚烫,仿佛刚从三潭印月湖底的烈焰中捞出。监测仪的尖啸是催命的符咒,屏幕上那条代表祝英台生命能量的曲线正疯狂下坠,末端几乎触底。医生指尖颤抖地点着ct影像上那片触目惊心的区域——她胸腔正中,赫然悬浮着一个由能量构成的沙漏虚影,上半截已然空空荡荡,仅存的微光正从狭窄的颈口急速漏下,在下半截汇聚成一片死寂的灰烬。
“无法解释的能量衰竭…” 医生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内部抽空她。”
“马家的婚期,就定在沙漏漏尽之时!” 梁山伯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攥着那枚新生的香炉耳,夏朝鲁班遗留的青铜触感冰冷而沉重,上面螺旋状的木纹却隐隐发烫,仿佛沉睡着不甘的魂灵。
话音未落,病床上一直紧闭双眼的祝英台猛地睁开了眼。那双曾映照过西湖烟雨、雷峰塔光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把夺过梁山伯手中的香炉耳!
噗嗤!
锋利的青铜边缘狠狠刺入她心口上方,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素白的病号服。她痛得浑身痉挛,却死死咬住下唇,将整个炉耳用力摁进了那个能量沙漏正在疯狂吞噬的位置!
“呃啊——!”
凄厉的痛呼撕裂了病房的凝滞。肉眼可见的,那些深褐色的、来自夏朝香炉的木纹,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活蛇,顺着她刺破的血管和皮肤纹理,疯狂地在她苍白的身躯上蔓延、扎根!青筋暴起,肌肤之下仿佛有虬结的树根在游走、膨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疯狂下坠的生命曲线,竟在监测仪上猛地一顿!沙漏漏尽的速度,硬生生被这野蛮的生命力钉在了最后一线!
嗡——
无形的空间震颤起来。冰冷的病房光线骤然扭曲、暗淡,如同浸入了幽深的水底。浓重的、带着水藻腐烂与湖底淤泥腥气的寒意凭空涌现,墙壁上迅速凝结出大片大片湿滑的深绿水渍,蜿蜒流淌。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在虚空中凝聚,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无数翻涌的、粘稠的黑色水流和其中闪烁的、冰冷怨毒的鱼眼——正是夏朝黑鱼精被神族唤醒的污染投影!
“遗忘…归于混沌…” 非男非女的尖啸直刺灵魂,带着湮灭记忆的恶意浪潮,病房里的电子仪器屏幕瞬间被诡异的锈迹爬满,数据乱码狂跳。无形的重压如同万吨西湖之水倾泻而下,要将祝英台连同她体内刚刚点燃的木性火种彻底碾碎、冲刷成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祝英台嵌入香炉耳的胸口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个由燃烧血液构成的古老符文在她掌心浮现——边缘锐利如刀锋,核心是跳动的火焰图腾,正是墨姜当年刻在香炉内壁对抗黑鱼精的「火克水」咒文!咒文出现的瞬间,病房里所有游离的水分子——点滴瓶里的药液、消毒液、甚至空气的湿气——都发出“滋滋”的尖叫,瞬间被蒸腾成灼热的白雾!黑鱼精的阴影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翻涌的黑水剧烈沸腾、退缩。
“英台!接住!” 梁山伯的吼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他猛地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淋漓中,那半块来自三潭印月的香炉残片被他狠狠掷向祝英台。残片上的湖泥簌簌掉落,古老的抗遗忘木纹在血光中疯狂闪烁,历代反抗者的执念在其中咆哮!
祝英台染血的左手凌空一抓,精准地握住了飞来的残片!双炉在手,夏朝与宋朝的力量在她体内轰然贯通!她无视胸前蔓延的木纹带来的撕裂般的生长痛楚,将全部意志、全部燃烧的生命力,连同梁山伯传递而来的磅礴记忆洪流,尽数灌注到掌心那燃烧的「火克水」咒文之中!
“墨姜助我——焚尽这污秽!”
咒文脱手而出,不再是虚影,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白炽的火焰长矛!矛身缠绕着鲁班香炉的青金木纹与岳王庙战魂的赤金怒焰,带着跨越千年的呐喊,狠狠贯穿了黑鱼精翻涌的核心!
嗤——!
如同滚烫的利刃刺入坚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与凄厉到极点的精神尖啸混杂在一起。黑鱼精的阴影剧烈抽搐、扭曲,构成它躯体的黑水疯狂蒸发,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和浓烈的鱼腥恶臭。无数冰冷的鱼眼在火焰中爆裂,溅射出污浊的粘液,却在触及火焰的瞬间化为青烟。那庞大的阴影如同被戳破的气囊,在绝望的尖啸中急剧缩小、溃散,最终只剩下一缕带着硫磺与深水寒意的黑烟,不甘地扭曲了几下,彻底消失在病房潮湿阴冷的空气里。
病房里一片狼藉。监测仪的警报不知何时停了,屏幕上祝英台的生命曲线微弱却顽强地维持着一条几乎水平的细线。她胸前的沙漏虚影并未消失,但漏尽的过程,已被那疯狂蔓延、几乎覆盖她半边身体的深褐色木纹死死锁住。代价清晰可见——她的皮肤下,木质的纹理坚硬而突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如同枝叶摩擦的窸窣声,仿佛她正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变成一株人形的树。
死寂中,病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被雨水湿透、胸口绣着“熵昇”火焰纹章的信使踉跄扑入,沾满泥泞的手颤抖着举起一封同样湿漉漉的密信,声音带着末日般的惊恐:
“年轮伐木场…全面介入!西湖…西湖沿岸所有百年以上的古香樟…正在急速枯萎!叶子…叶子一碰就成灰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绝望的消息,病房窗外,一株高大香樟的树冠在众人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了最后一丝绿意,枯黄的叶片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簌簌飘落,还未触及地面,便在冰冷的细雨中化作了飞散的尘埃。
火已燃烬,木在新生。
这新生,却以西湖千年古木的性命为薪柴,以她的血肉为土壤。
沙漏悬停的滴答声里,神族的丧钟与婚宴的喜乐,正从两个方向同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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