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葬于那混沌云团之上,深深稽首,姿态恭敬,发自内心。
面对这位开创离阳天宗基业、威震南沧洲数千年、修为深不可测的师门老祖。
即便他已登临化神,依旧感觉自身如沧海一粟,渺小无比。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与道行领悟上的绝对差距。
青云老祖盘坐蒲团之上,并未刻意散发任何威压,但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眸,落在徐葬身上时,却仿佛能洞穿他的一切秘密。
“呵呵,起来吧,不必多礼。”
老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赞赏:“方才山门处那股化神气息一放即收,虽只一瞬,却也搅动了宗门气运之海,老夫便知是你回来了,而且……你这化神,道行有些特别。”
徐葬依言起身,垂手恭立,闻言心头微动:“老祖明鉴,弟子侥幸于云梦大泽落星矶处突破,机缘巧合,略有不同。”
“略有不同?”
青云老祖失笑摇头,伸手虚指了一下徐葬:“你这小家伙,倒是谦虚得紧,你且内视自身,再看看周围。”
徐葬依言,再次细致内视己身,同时分出一缕神识感知四周这“混沌天”的环境。这一看,便发现了些许端倪。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丹田内那尊新生的混沌元神,正与这“混沌天”中弥漫的、最本源的大道气息隐隐呼应。
元神周身自主流转的混沌气旋,其韵律竟与头顶那流淌的符文星河、脚下那演化地火水风的混沌云团,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与共鸣。
仿佛他自身,就是这片混沌天地中一个微小的、新生的“同类”存在。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片“混沌天”中浓郁到极致、且层次极高的混沌属性灵气与大道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缓慢而持续地向他周身汇聚、渗透。
其效率,远超在外界任何洞天福地的修行速度!
甚至比他突破时引动的天地之力灌体,更加精纯、温和、易于吸收!
“感觉到了?”
青云老祖抚须微笑,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你修行的,是真正的‘混沌’大道,而非寻常五行衍生之混沌,更非杂乱无序之混沌。
此道,古老、艰深、霸道,却也最贴近天地未开、大道本源之貌。
寻常之地,难以供养,难以精进。
但你体内根基已成,混沌元神初凝,已能与此地‘混沌天’本源产生共鸣,故而灵气大道,对你格外亲和。”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徐葬的肉身,看到了他体内更深层的东西。
“不仅于此,你身上,还有与‘混沌’、‘造化’、‘空间’相关的异宝气息,虽然它们层次极高,自我遮蔽天机,连老夫也只能窥见一丝模糊道韵……
但正是这些,加上你那独特的功法与坚定的道心,才让你能在那落星矶那等凶险之地,借狂暴空间之力与蜃楼仙影的牵引,完成这万中无一的‘混沌化神’。”
徐葬心中震撼,老祖寥寥数语,几乎将他突破的关窍、功法的本质、身上的秘密点出了大半!
这就是炼虚以上大能的眼界吗?果然深不可测!
“老祖慧眼如炬,弟子佩服。”
徐葬再次躬身,不敢有丝毫隐瞒之心:
“弟子确有几分机缘,侥幸得了些传承与宝物,功法亦是源自一处古遗迹。
此次突破,确是行险一搏,幸得天佑,亦感念宗门庇护。”
“天佑?宗门庇护?”
青云老祖哈哈一笑,笑声在这片混沌天地中回荡,引动符文闪烁:
“你能在那冰璃丫头一指下逃出生天,还反炼了她一丝太阴玄冰法则,凭的可不只是天佑和宗门名头,是你自己的本事,心性、毅力、决断、底蕴,缺一不可。”
说到此处,老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那冰璃,本体乃是云梦大泽深处一条得了上古真龙传承的‘玄玉冰螭’,修炼已近数千载,早入炼虚中期,执掌部分太阴玄冰法则,性子冷傲,最重规矩。
她镇守的‘归墟节点’(云梦泽)关系重大,你跑去那里突破,还灭了她的看门蛟,等于打了她的脸。
她能只出一指小惩大诫,固然有老夫和离阳天宗的面子,也未尝不是看出了你的不凡,存了三分惜才之念,不愿真的扼杀。”
徐葬这才恍然,原来自己能在其含怒一击下保住性命并化解法则,确实有侥幸成分,也多亏了对方手下留情。
“弟子鲁莽,不知其中关隘,险些酿成大祸,累及宗门。”
徐葬诚心认错,当时只为寻找合适突破地点,确实没想到落星矶背景如此复杂。
“无妨。”
青云老祖摆摆手:
“修仙之路,本就充满未知与凶险,机缘往往伴随风险。
你能活着回来,并借此稳固境界,精进修为,便是你的造化。
此事我已知晓,稍后自会传讯与那冰璃分说一二,了结此番因果。她既已小惩于你,便不会再有后续。”
“多谢老祖!”徐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有老祖出面,此事才算真正了结。
“嗯。”
青云老祖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打量徐葬,越看越是满意:
“初入化神,根基之浑厚,灵力之精纯,对空间法则的初步领悟,皆属上乘。
尤其是你这‘混沌元神’,潜力无穷,未来大道可期,我离阳天宗,后继有人矣。”
能得到威震南沧洲的青云老祖如此评价,徐葬心中亦不免泛起波澜,这是对他百年苦修、生死搏杀最大的肯定。
“老祖谬赞,弟子愧不敢当,修行之路漫漫,弟子定当谨守道心,勤修不辍,不负宗门栽培,不负老祖期许。”
“好,不骄不躁,心性亦佳。”
青云老祖含笑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你既已化神,按宗门规矩,宗门藏经阁第五层,对你完全开放。
其中收藏有部分涉及炼虚之秘、天地法则感悟的典籍与前辈心得,你可凭贡献点或完成宗门任务换取阅览之权。”
“此外,”老祖语气稍顿,袖袍一挥,三点灵光飞向徐葬:“这是你化神成功的贺礼,也是宗门对你的一份支持。”
徐葬伸手接住,灵光敛去,现出三物:
第一件,是一枚非金非玉、色泽暗沉、形似龟甲的令牌,正面刻有古朴的“离阳”二字,背面则是一座笼罩在混沌气中的山峰图案,入手沉重,隐有空间波动。
“此乃‘混沌天令’副令,凭此令,你可每甲子(六十年)进入‘混沌天’修行一年。此地灵气与大道气息对你裨益极大,好生利用。”
第二件,是一卷以某种银色兽皮鞣制而成的古卷,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边缘有细密的破损痕迹,显然年代久远。
“此乃《空冥游虚诀》残卷,据传源自上古某个擅长空间神通的宗门。
虽残缺不全,且修炼极难,但其中记载的几种空间神通运用技巧与感悟。
对你深化空间法则领悟、完善《霞光遁影》乃至推演更强遁法,应有启发,此卷珍贵,勿要外传。”
第三件,则是一个通体碧绿、犹如翡翠雕琢而成的小巧丹炉,炉身仅三寸高,却刻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火龙,龙口汇聚于炉盖中心,隐隐有炽热而内敛的灵压透出。
“此炉名为‘九焰青龙鼎’,乃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极品炼丹炉,接近灵宝层次。
对地火控制精妙无比,能极大提升炼丹成功率与丹药品质。
听闻你于丹道亦有涉猎,此炉便予你,望你在丹道上也能有所精进。
修行四艺,丹、器、符、阵,皆可触类旁通,辅助大道。”
三样礼物,每一样都珍贵无比,且针对性极强,完全契合徐葬目前的状况与需求!
尤其是“混沌天”修行资格和《空冥游虚诀》残卷,对化神期的他而言,堪称无价之宝!
徐葬心中涌起暖流,再次深深拜下:“老祖厚赐,弟子感激不尽,定当善用,不负所望!”
“嗯,起来吧。”青云老祖虚抬手指,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将徐葬扶起。
“你初入化神,还需时间稳固境界,熟悉力量,宗门琐事,寻常不会烦你,但若遇关乎宗门存亡或南沧洲大势之事,亦需你等出力,此乃责任,亦是因果。”
“弟子明白,宗门但有差遣,弟子义不容辞。”徐葬肃然应道。
“好,去吧,你的归来与化神,想必已在门中引起不小波澜,去见见该见的人,处理该处理的事。
修行路上,人情世故、宗门羁绊,亦是磨练道心的一部分,不必刻意回避,但需谨守本心。”
青云老祖说完,缓缓闭上双目,周身气息愈发飘渺,仿佛要与这片混沌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弟子告退。”徐葬会意,再次行礼,然后小心地转身,朝着来时那混沌门户走去。
当他即将踏出门户时,老祖的声音又轻轻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你那‘徐葬’之名,如今在南沧洲一些老家伙耳中,怕是已不算陌生了。
一掌灭玄蛟,硬接冰璃丫头一指,安然返宗门……
呵呵,倒是个响亮的名头,日后行走,可要更谨慎些了,莫要堕了我离阳天宗的威名才是。”
徐葬脚步微顿,嘴角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朗声应道:“弟子谨记老祖教诲!”
言罢,一步踏出混沌门户,重新回到了天阳峰后山那处悬崖边。
身后,混沌门户无声闭合,崖壁恢复如常,云雾缭绕。
山风拂面,带着离阳天宗熟悉的灵气与喧嚣。
徐葬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混沌神力与更加稳固圆融的境界,望向远处云海中若隐若现的七十二峰,眼中神光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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