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想躲。
她迎着“山”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不闪不避。
只是在拳风及体的瞬间,她手中的短剑,脱手而出。
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射向另一侧的刀疤脸“风”。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想到妙玉会如此决绝。
他想收刀回防,可一切都太晚了。
噗嗤!
飞旋的短剑,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心口。
而与此同时。
砰!
“山”那沉重的一拳,也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妙玉的胸口。
妙玉的身体如一片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庵堂的门板上,又滑落在地。
哇地一声,她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溅落在身前的雪地上,也溅落在那棵红梅树的根部。
红梅,白雪,血色。
触目惊心。
“山”缓缓收回拳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妙玉,又看了看不远处心口插着短剑,已经气绝身亡的“风”。
四个人,只剩下他一个。
他一步一步,走向妙玉。
“结束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妙玉躺在地上,胸骨尽碎,连呼吸都带着血沫。
她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凄美,又决绝。
“山”脚步不停。
可他刚走出两步,就觉得喉咙一甜,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伤口。
是刚才……她用短剑斩飞“火”的板斧时……
那柄斧头,擦过了他的胸膛。
而那柄短剑上,早就沾染了“林”的剧毒。
他踉跄了几步,最终,不甘地倒了下去。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风吹过梅梢的“沙沙”声。
妙玉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血,从她的身下,不断地向外蔓延,将那片洁白,染成刺目的红。
她看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看着满天繁星。
过往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划过。
多病的童年,师父无奈的叹息,第一次握剑时的冰冷,第一次杀人时的颤抖。
玄墓山断崖上,那个青衣道人淡漠的眼神。
荣国府后园里,那个在梅花树下安静画画的女孩,清澈的眼睛。
真可笑啊。
自己拼尽所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远处,隐隐传来了杂乱的声响,还有灯笼的光亮,正朝着这边靠近。
看来,是惊动了府里的人。
也好。
她累了。
妙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这污浊的人世,她再也不想看了。
......
意识,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中,被唤醒的。
没有冰冷的雪,没有刺骨的痛,没有死亡降临时的窒息。
只有一种干净的,带着淡淡檀香的味道,包裹着她。
妙玉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梁。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她动了动手指,除了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感,竟没有一丝痛楚。
这不对。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胸骨尽碎,五脏俱焚,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等待着死亡。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月白的僧袍,已经被换成了一身干净的灰色布衣。
她颤抖着伸出手,拉开了衣襟。
那道被“山”的拳头轰出的,足以致命的伤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洁如初的肌肤,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一道极淡极淡的粉色痕迹。
仿佛那场血腥的厮杀,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不。
不是梦。
她能感觉到,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那股霸道拳劲震伤的痕迹。
可那足以让她当场毙命的内外伤,却在一夜之间,几乎痊愈。
这不是凡人的手段。
是仙术。
是……他。
她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一个试图行刺他的刺客,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一个弄脏了他衣角的蝼蚁。
他不是高坐云端,无悲无喜吗?
“吱呀——”
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是那晚见过的小丫头。
她一抬头,看到床上坐着的妙玉,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那点原本还算轻快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醒了?”
她的声音,硬邦邦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妙玉看着她,没有说话。
炒豆儿将托盘重重地放在屋角的方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砰”响。
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炒豆儿双手抱在胸前,站得远远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妙玉,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哼。”
“真是想不通仙师为什么要救你。”
炒豆儿的嘴,像上了弦的机关枪,噼里啪啦,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她还记得这个女人。
就是那个夜里闯进来,要杀仙师的刺客。
仙师非但没计较,还救了她。
真是……菩萨心肠过了头。
妙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掀开被子,尝试着下床。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虚弱感袭来,让她身子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床沿。
炒豆儿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似乎随时准备伸手去扶。
可妙玉站稳了。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桌边。
她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她端起了那碗粥。
粥很烫,碗沿都有些烫手。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只是低下头,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碗白粥送进嘴里。
炒豆儿看着她,一肚子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她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
她喝粥的动作,很慢,却透着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优雅与从容。
仿佛她吃的不是一碗简单的白粥,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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