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逃脱……坐标……已泄露……启动……最终预案……”
她抬起那只青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嫁衣里层的“7-1”编号，指尖划过，竟在那暗金丝线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划痕，如同……一个被刻意抹去的“1”。
归墟海眼。
不是海，是深渊。
张超从白骨宫殿的阴风中跌出，眼前景象骤变。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涌着幽蓝光芒的深海虚影。他悬浮在其中，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
四周是扭曲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空间裂痕，裂痕之外，是旋转的星河与燃烧的星云。
归墟，是宇宙的伤疤，是时空的断层。
他体内，经脉尽碎，蛊丹自爆后的邪火仍在焚烧，五脏六腑如同被碾过。左肩旧伤疤处，那道被唤醒的暖流早已沉寂，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却无比灼热的印记。他靠在一块漂浮的、布满星图刻痕的陨石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归墟海眼……”他喃喃，从工装内袋摸出那张被血浸染的星宫密函，又摸出玄阴女尸嫁衣上撕下的“7-1”编号碎片，两相对照，眼中怒火翻腾。
星宫骗他。
密函说真身在归墟，可这“7-1”的存在，说明肖红早已被转移。这根本是调虎离山！让他在这宇宙断层中徒劳消耗，直至身死道消！
“好算计……”张超冷笑，将密函和碎片塞回内袋，指尖却无意中触到了另一样东西——息壤。
那是他在不周山，从“烛龙息壤”神土中抢来的最后一点。巴掌大一团，灰扑扑的，像块劣质的陶土，正被他塞在工装破洞的夹层里。
他本想扔掉，可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张超一愣，将息壤掏了出来。
就在这幽蓝的深海虚影中，那团死寂的息壤，竟开始发光。
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温润的、如同初生生命般的绿光。光芒越来越盛，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图！
张超瞳孔一缩。
这星图，与他玉佩上的、与归藏剑命石上的、甚至与星宫密函上的“熵语”星图，有七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它更古老，更原始，带着一种……创世的意味！
“这土……活的？”
他下意识地，将息壤靠近自己左肩的旧伤疤。
“嗡——”
息壤绿光大盛！一道微弱的绿线，如同藤蔓，从息壤中探出，轻轻触碰他的伤口。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机，顺着那绿线涌入！
不是真元，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最本源的、能让死物复苏的生命之力！他枯竭的经脉竟传来一丝微弱的脉动，破碎的脏腑也似乎停止了恶化！
张超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熵减’！比那破乳汁还猛！”
他猛地将息壤整个按在了左肩伤口上！
“给我长！”
“滋——”
绿光如同活物，瞬间包裹了他的左臂！皮肉翻卷，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那深可见骨的旧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虽然过程剧痛无比，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但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就在息壤之力修复他身体的同时，那团息壤的核心，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粒比米粒还小的晶核，静静躺在其中。晶核内，封存着一幅微缩的、不断变幻的星图模型，赫然是——星宫的“熵能矩阵”！
而在这模型的某个节点上，一个闪烁的红点，清晰地标注着：
育婴舱。
“育婴舱？！”张超愣住，随即脸一红，赶紧甩头，“胡想什么！肯定是关人的地方！什么育……育……”
他越想越心虚，干脆不再想，而是掏出炭笔，在身边一块漂浮的陨石上，开始对照息壤核心的星图，歪歪扭扭地画起来。
“一个圈……两个圈……再画个歪的……”他画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画错了就用脚蹭掉，骂骂咧咧，“这破土，路线怎么这么绕！比工地图纸还难懂！”
可画着画着，他动作突然停了。
他盯着自己画的星图，又看看息壤核心的模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这‘育婴舱’……在星宫最核心……周围全是‘熵能炉’和‘人牲祭坛’……”他喃喃，“星宫要在这里养什么？养……新的‘宇宙奶妈’？！”
他猛地抬头，望向深海虚影的尽头。那里，一道比幽蓝更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正缓缓旋转。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座由星辰碎片拼接而成的、冰冷死寂的宫殿轮廓。
星宫。
“小红……”他第一次，用这么轻、这么软的称呼叫她，声音在虚空中飘散，“你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息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那粒晶核中的星图模型，开始疯狂旋转！“育婴舱”的红点闪烁得越来越急！
与此同时，张超猛地想起，在忘川玉匣的记忆碎片中，肖红曾说过：“我的乳汁能逆转熵增，但会被星宫榨干。”
“逆转熵增……榨干……”张超盯着息壤，又看看自己正在被修复的左臂，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难道……这‘熵乳’……不是她身体产生的？！”
“是她的生命力？！是她的‘存在’本身？！”
“星宫所谓的‘产奶’，根本就是在用她的命，去填补宇宙的漏洞？！”
轰！
这个认知，比任何天劫都更让他心神剧震！
难怪她要被冰封！难怪她会被抽干！难怪星宫称她为“人牲”！
她不是奶牛，她是燃料！是星宫为了延缓宇宙热寂，而选定的、最完美的、活体燃料！
“操！”张超一拳狠狠砸在陨石上，碎石飞溅，“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那破炉子给你掀了！”
他将息壤紧紧攥在手中，那微弱的绿光透过指缝，映照着他满是血污与决绝的脸。
“走！”
他不再犹豫，将修复了一半的左臂用力一甩，借着息壤散发的微弱生机，朝着那深海虚影尽头的黑暗漩涡，纵身跃去！
空间在他周围疯狂扭曲、撕裂。他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划过宇宙的伤疤，直扑那冰冷的星宫。张超的身影，彻底没入了那黑暗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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