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滚烫的岩块上,向那道被称为“433裂隙”的深渊迈进。靴底的特种金属片与高温岩石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每一步都在被灼热的土地烙下印记。
昨日的暴雨将这片坍塌区浸泡成了泥泞的沼泽,混杂着断裂的青铜碎块、未燃尽的符文纸屑,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无数记忆碎片的粘稠物质。踩上去,不像是走在土地上,更像是踩在一锅被煮得稀烂、尚未冷却的过往上,每一步都粘稠而沉重。
“小心脚下,别分神。”肖红的声音从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不可避免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电流杂音,像是信号正被无形的力量干扰。“第三块巨型落石后面,地质扫描显示有地下暗河改道,水流量不稳定,上次那支勘察队……就是在那个位置失去信号的。”
张超应了一声,弯腰从泥泞中捡起半片残破的青铜甲。甲片内侧,一个深刻的“镇”字已被岁月和能量侵蚀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指尖抚过,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凉意,与周围环境的灼热形成诡异对比。
这里就是前几日那场惊天崩塌的核心区,当年用以锚定逻辑、镇压悖论的青铜桩,断成了十八截,散落四处。此刻,它们正随着地脉深处传来的、低频率的震动,发出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嗡鸣,那声音不像是机械运转,更像是有无数被封印的灵魂,在巨石内部压抑地闷哼。
“能量读数异常,波动剧烈。”他掏出随身的多功能探测仪,屏幕上的能量波纹原本还算平稳,此刻却陡然攀升,化作一连串尖锐的峰谷,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肖红,检查你那边采集的岩层样本,看看裂隙边缘是不是有新的渗出物?我这边感应到强烈的生命反应前兆。”
紧接着是肖红带着明显讶异的声音:“确实有……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正在从岩石缝隙里缓慢渗出,而且……它在冒泡,温度略高于环境。气味……很奇怪,像是一种被高度稀释过的、带着清甜气息的初乳。”
初乳?张超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老守关人那张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脸。
老人曾一边嘬着旱烟袋,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念叨:“娃娃,记住喽,长城塌的时候,最烈、最怨的煞气会从地缝里喷出来,能蚀骨销魂。但万物相生相克,你要是能引着那煞气,绕着最老的那块功德碑转上三圈,别让它撞上,也别让它散了,那要命的玩意儿……指不定就能变成养活东西的养分。”
他此刻正站在一块半倾颓的石碑前——那是明朝万历年间重修此段长城时立下的功德碑。碑身上,“永固”两个硕大的汉字,被一道狰狞的裂缝从中间硬生生劈开,仿佛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嘲笑着当年立碑者的美好愿景。
“把你说的‘初乳’,尽量浇在碑基周围!”张超当机立断,同时伸手拽住一条从上方垂落、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铁链另一端拴着一块至少半吨重的残破碑体。“我试试用这青铜甲片作为引导,看能不能把即将喷发的煞气引过来绕碑!”
铁链上的厚重铁锈因为他用力的拉扯而簌簌掉落。他拽着这沉重的“锚点”,一步步向能量反应最剧烈的裂隙边缘挪动。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泥沼就翻涌起更多浑浊的气泡,这些气泡破裂时,里面竟裹挟着细碎如尘的光点……
“小心!煞气峰值!要涌出来了!”肖红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和一丝颤音,“渗透速度在加快,我收集的初乳样本快不够覆盖碑基了!”
张超瞳孔一缩,猛地低喝一声,全身力量爆发,肌肉绷紧,将那沉重的铁链拽得笔直!身后的残碑被他巨大的力量拖动,在泥泞和碎石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弧形轨迹,带起的强烈气流卷起漫天沙石。
几乎就在同时,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中,一股浓郁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味的漆黑煞气,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昂首喷薄而出!狂暴的气流刮得张超脸颊生疼,护目镜上瞬间蒙上一层污浊。
他猛地一个旋身,利用铁链和残碑的惯性,将其精准地导向功德碑的方向,而自己则高举着那半片青铜甲,毅然挡在了煞气冲击路径的最前方!甲片上那个模糊的“镇”字,在接触到煞气的刹那,竟骤然亮起灼目的红光,硬生生在那片毁灭性的黑暗洪流中,劈开了一条狭窄的、扭曲的“通路”!
“就是现在!绕!”他嘶吼着,双臂肌肉贲张,再次发力拽动铁链。残碑在地上摩擦,拖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引导着被“镇”字红光暂时约束和吸引的煞气,开始绕着古老的功德碑旋转。
第一圈,狂暴的煞气狠狠撞击在冰冷的碑身上,发出如同万千瓷器同时碎裂的刺耳脆响,碑身上那道巨大的裂缝因此震颤,渗出的乳白色液体骤然增多,如同伤口崩裂涌出的血液;
第二圈,煞气的浓郁程度似乎开始下降,颜色变得稀薄了一些,而那些一直萦绕的光点,则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投入碑基处汇聚的初乳之中,如同夜雨滴落入宁静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第三圈刚刚转到一半,异变陡生!张超突然感到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拉力从下方传来,要将他拖入泥沼深处!他低头一看,只见泥泞之中,竟伸出了无数只半透明的、由执念和残余能量构成的手掌,死死抓住了他的腿!那些手的指甲缝里,甚至还清晰地嵌着几百年前修筑长城时沾染的草屑和泥土!
“是筑城人的执念残影!”肖红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充满了惊恐和无力感,“史料记载,当年很多工匠埋骨于此,他们的执念与长城融为一体……他们是不是想把你拉下去,永远陪着他们,守着这道裂缝?!”
张超咬紧牙关,抵抗着那股强大的下拉力,额角青筋暴起。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手中那半片发着红光的青铜甲,狠狠拍向功德碑上“永”字缺失的那一点!
“咔!”
一声清脆的嵌合声响起,甲片严丝合缝地嵌入石碑,恰好补全了“永”字的最后一道笔画!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抓住他脚踝的半透明手臂同时僵住,然后,如同烟雾般开始消散。那原本汹涌的煞气,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抽取,发出“嗖嗖”的声响,急速缩回碑体之内。整块功德碑开始散发出温和的热量,裂缝中渗出的初乳变得愈发粘稠,顺着碑身缓缓流淌而下,在碑座周围汇集成一条闪烁着微光的、奶白色的小小溪流。
“张超!快看碑顶!”肖红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张超抬头望去,只见碑身上那道狰狞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弥合!断成两截的功德碑,竟像是在某种神奇力量的作用下,缓缓向中间靠拢,最终重新连接为一体!那“永固”二字再次完整,只是在那接缝之处,多了一道纤细的、闪烁着银光的线条,宛如被巧手用乳汁细细缝合过的伤疤,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煞气……被这块碑‘消化’了?”张超难以置信地抚摸着温润的碑面,触手之处,一片平和。一滴未能流下的初乳在他掌心凝结成了一颗圆润的、散发着凉意的珍珠。“这到底……是怎么一种原理?”
肖红抱着一个装满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罐快步跑来,罐中的“初乳”正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奶白色光芒。
“老守关人没有骗我们。你看这个——”她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罐中蘸取了一滴初乳,然后轻轻滴在刚才被煞气扫过、已经变得一片枯焦的草地上。
奇迹发生了,枯黄的草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绿的新芽,焕发出勃勃生机!“我初步推测,煞气是极度凝聚的、未曾安息的执念与负面能量结成的‘痂’,而初乳,可能是这片土地在特定条件下孕育出的、蕴含生命本源的能量,是‘大地的血液’。
这块老碑,则像是一个记录了一切信息的‘账本’。当这三者以特定的方式凑齐,‘痂’被软化、剥离、转化,‘血液’就能滋养出新的生命。”
张超的目光被碑座下方一块新显露出来的砖石吸引。那砖石上,刻着一行歪歪扭扭、明显是仓促间用简陋工具刻划的字迹:“万历三十七年,王二狗修到这儿时,他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字迹旁边,还用简单的线条刻画了一个举手欢庆的小人,小人手里举着一块写着“囍”字的红布。
“这是……当年的筑城人,在劳作间隙,自己刻下的?”张超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深深的刻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朴素喜悦和期盼。他忽然明白了,
“他们……并不是想拉我下去陪葬。他们是希望,后来的人能看到这些,知道他们不仅仅是在这里筑起了一道冰冷的墙,他们也曾在这里生活,有过悲欢,有过期待,他们……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日子’。”
肖红将罐中剩余的初乳,小心地倾倒在裂缝最后闭合的地方。那里,湿润的泥土很快便抽出了一丛丛从未见过的紫色小花。花瓣娇嫩,形态优雅,“守关人说,这种花只在长城真正愈合的伤口上生长,他们叫它‘镇煞’。”她轻轻摘下一朵,递给张超,“你闻闻看。”
张超低头,轻轻嗅了嗅那紫色的花朵,一股清淡而纯粹的甜香沁入心脾,那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偷偷撬开罐子尝到的炼乳,带着温暖的回忆。“确实有奶香味。”
远处,传来了大型工程机械启动的轰鸣声,那是后续工程队开始清理碎石,准备按照新的设计方案,重新修复这段承载了太多历史的长城。
张超看着功德碑上那经历了破碎又重归一体的“永固”二字,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明悟。或许,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从来就不是指物理上的“永远坚固,永不损坏”,而是指一种精神上的“即使破碎了,也依然拥有再次生长、愈合如初的能力”。
“把剩下的初乳样本立刻送回实验室,进行全成分分析和生物活性检测。”他将那朵“镇煞”花仔细地别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灵感,改良现有的混凝土材料,让新的长城……更富有‘生命力’。”
肖红微笑着点头,抱起那个珍贵的玻璃罐,转身向临时营地走去。阳光穿过她的发丝,洒在罐中的初乳上,折射出彩虹般绚丽的光晕。
张超用力拽了拽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残碑在泥地上留下最后一道浅痕,如同一条终于开始愈合的、长长的伤疤。
微风掠过新生的绿芽,带来了泥土的芬芳和那独特的、淡淡的奶香。
远处,工程队队员们充满活力的谈笑声,混杂着钻机富有节奏的轰鸣,悠悠传来——在这一刻,这充满烟火气的声音,竟比任何古老玄奥的符文咒语,都更像是“永恒”最生动、最坚实的注脚。
他掏出随身终端,给远在指挥中心的机枢真人发去一条简讯:“关于433裂隙的修复方案,建议:停止使用常规钢筋混凝土直接填充。请在裂缝原址,预留出至少半米宽的沟槽,灌注由‘初乳’活性成分与新型纳米材料混合的特种建材。”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回复。屏幕上只有一个言简意赅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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