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越天门的感受,并非简单的空间跨越,更像是一种生命形态被强行拆解、又于瞬息之间在某种更高法则下重组的极致体验。无尽的流光在感知中疯狂倒退,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唯有那源自灵魂本源的牵引之力,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坚定地指引着方向。
当那令人神魂摇曳的撕扯与混沌感如潮水般退去,当双脚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触感时,凌霄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那历经万劫、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亦不由得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头顶,并非熟悉的那片天空。天幕是一种深邃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幽紫色,无数星辰悬挂其上,大小不一,明灭不定,有些甚至呈现出瑰丽的星云状,散发出远比下界星辰更加古老、更加磅礴的能量波动。它们似乎离得极近,又仿佛隔着无尽的时空,静谧而威严地俯瞰着这片新生之地。
脚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玉白色平台,材质非金非石,触手温润,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坚固,其上天然生有玄奥的云纹,隐隐与周天星辰呼应。浓郁的、精纯到令人发指的天地灵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的雾气,缭绕在平台之上,呼吸之间,都感到周身毛孔自主张开,贪婪地吞吐着这远超下界的能量,每一次呼吸,修为似乎都有微不可察的精进。
极目远眺,视野的尽头,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座悬浮于空中的仙山楼阁。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缓缓飘移,其上琼楼玉宇,飞檐斗拱,绽放着各色霞光,有仙鹤衔芝,灵鹿逐云,宛如画卷。更远处,似乎还有奔腾的银河悬于九天,有庞大的、生有羽翼的灵兽悠然划过天际……
这里的天地法则,远比下界要完整、坚固。空间结构稳定得不可思议,凌霄下意识地尝试调动一丝神识,却发现神识在此地的延伸范围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远不如在下界时那般如臂指使,一念千里。但与之相对的,是神识感知到的“信息”更加清晰、更加本质,仿佛能直接触摸到构成万物的基础道则。
这便是……仙界么?或者说,是比他所来的世界更高层次的修行文明所在?
他静静立于这接引仙台之上,青衫在蕴含着浓郁灵气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首先以内视之法,仔细审视自身。
丹田之内,那枚九转金丹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不朽的道韵。然而,在这更高层次的世界里,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力量,仿佛从一片汪洋,被置入了一片更加浩瀚无边的星海之中,虽然本质未变,却显得不再那么“庞大”与“唯一”。此界的灵气层次远胜下界,这意味着,同样的境界,在此地能发挥出的力量,以及需要面对的同阶对手,恐怕都不可同日而语。
炼虚合道,在此地,或许仅仅是一个起点。
心中明悟,却并无丝毫气馁,反而有一种沉寂已久的探索欲与斗志,悄然燃起。大道无涯,他早已明了。若前方无路,他便开路;若前方有山,他便翻山!
他深吸一口气,此方天地那精纯而高级的灵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舒畅,也让他更加确认了此地的非凡。
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悬浮的仙山、奔腾的银河,以及更深处那完全未知的、散发着或祥和、或神秘、或危险气息的广袤地域,凌霄的眼中,没有初来乍到的迷茫与怯懦,只有对未知世界最纯粹的好奇,与对那更加浩瀚大道坚定不移的探索渴望。
飞升,并非终点。
于此地,他的道,将迎来全新的篇章。
不再迟疑,他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那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仿佛飞升之初便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此界基础规则的初步适应——随即,他一步踏出这接引仙台。
身形融入那氤氲的灵雾与流淌的霞光之中,向着这片无尽星海之下、那更加波澜壮阔的新世界,坦然行去。
新的征程,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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