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那关于“绝对之诚”的最终宣告,如同为【义绝之域】注入了最后的法则基石,整个领域的压迫感与那无处不在的意念刀罡,变得更加森严、更加不容置疑。林煜在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不诚”审判与自身信念的激烈对抗下,灵魂仿佛被撕裂,【虓狂】的战意都似乎要被那冰冷的劫火冻结、瓦解。
然而,就在林煜的意识即将被那绝对的否定意志彻底淹没,连禽滑素勉力支撑的【惊鸿】光晕也黯淡到极致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段与当前肃杀冰冷的领域氛围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着某种内在联系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困兽,猛地从关羽那被劫火灼烧的灵魂深处,硬生生挤了出来,强行插入到这【义绝之域】中!
场景变幻!
肃杀的战场气息瞬间被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草药与血腥的气味所取代。光线变得明亮而集中,仿佛聚焦于一处营帐之内。
林煜和禽滑素赫然发现,他们竟置身于一间军帐之中。帐内陈设简单,正中摆着一张矮榻。榻上,一人祖露左臂,手臂肿胀发黑,显然中毒已深。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一名医者正手持尖刀,于其臂骨之上,刮擦毒疮,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响!刀刃与骨头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刮骨疗毒!
而那榻上之人,面如重枣,长髯飘洒,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却神色如常,正与一旁对弈的马良谈笑风生,仿佛那被刮擦的不是自己的臂骨!
正是关羽!
记忆中的关羽,目光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对华佗道:“先生不必顾虑,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
那份面对剧痛时展现出的、超越常人的坚韧与淡然,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了林煜和禽滑素的脑海之中!这是何等的意志力!何等的豪气!
现实领域中,那被劫火包裹的关羽本体,在这段记忆碎片闪现的瞬间,身躯猛地一震!他那双苍白火焰燃烧的龙目中,竟也短暂地闪过了一丝与记忆中重叠的、属于过往的坚毅神采!
“刮骨……疗毒……”他低声喃喃,仿佛被这段记忆触动了他灵魂中为数不多的、尚未被劫火完全污染的核心印记——那属于武圣关羽的、引以为傲的坚韧与无畏!
然而,这并非救赎的契机。
恰恰相反!
只见关羽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源自刮骨疗毒记忆中的、对抗极致痛苦的坚韧意志,竟被他强行抽取、引导,并非用来对抗劫火,而是……用来加固他那已然扭曲的忠义执念!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周身的劫火随着他这“坚韧”的意志注入,仿佛得到了最完美的燃料,燃烧得更加深沉、更加稳固!那墨色龙影也发出了畅快的咆哮,龙躯上的鳞片变得更加清晰、冰冷!
“看到了吗?!”关羽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锁定了在领域压迫下艰难支撑的林煜,那眼神中,刚刚闪现的一丝过往神采已被更加深沉的偏执所取代,“刮骨之痛,钻心刺髓,关某犹能谈笑自若!区区劫火焚心,些许信念挣扎,又算得了什么?!”
他将对抗肉体痛苦的坚韧,错误地、或者说偏执地,应用在了对抗内心质疑、坚守扭曲信念之上!
“关某连血肉剥离之痛都能忍受,难道还容不得心中这‘绝对忠义’的存在吗?!”
“任何痛苦,任何质疑,任何……所谓‘灰色’的诱惑……”
“在关某这‘誓死不负’的意志面前……”
“皆如那臂上毒疮,唯有……刮骨剜肉,彻底清除,方能还我……赤诚本心!”
他的话语,如同疯魔的誓言!将那刮骨疗毒的坚韧,异化成了对自身偏执信念进行“净化”和“固化”的工具!他仿佛在对自己进行一场精神上的“刮骨疗毒”,要将所有不符合“绝对忠义”的杂念,如同刮去毒疮般,硬生生从灵魂中剔除!
而这过程带来的信念扭曲的“痛苦”,反而被他视作了践行“忠义”必须承受的代价,甚至……是一种荣耀的证明!
劫火在这扭曲的“坚韧”加持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与他的灵魂结合得更加紧密!那墨色龙影盘旋着,仿佛在欢庆其主人在偏执之路上又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林煜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可怕的一幕,看着关羽将那值得敬佩的肉体坚韧,用于深化精神的牢笼,心中涌起的已不仅仅是悲悯,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他强忍着灵魂被刀罡切割的剧痛,声音嘶哑地喊道:
“关羽!你看清楚了!”
“当年刮骨疗毒,刮去的是侵入你血肉的剧毒!”
“而如今!你以这坚韧意志对抗的,并非外毒,而是试图刮去你灵魂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情与反思!”
“你刮去的,不是毒疮……”
“是你自己啊!!”
这几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关羽那以扭曲坚韧强行维持的、偏执的平衡之上。那深入骨髓的指控,与他强行用刮骨之志镇压下去的、内心深处对“绝对化”所带来的孤绝与痛苦的感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关羽身躯剧震,周身的劫火随之明灭不定,那墨色龙影也发出了混杂着痛苦与暴戾的咆哮。他死死盯着林煜,眼神中那冰冷的法则意味与一丝被刺痛本心的惊怒激烈交战。
“胡说!荒谬!”关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试图再次以绝对的意志压下这动摇,“关某秉持春秋大义,心如明镜,何来自剜之说?!尔等巧言令色,动摇不了关某!”
“春秋大义?”林煜捕捉到了关羽那一瞬间的动摇,更抓住了他话语中提到的关键!他猛地挺直了几乎要被领域压垮的脊梁,任由灵魂被无形刀罡切割的剧痛刺激着心神,将所有的力量与意志,都灌注到了接下来的话语中。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必须在关羽最引以为傲、也最视为根本的信念基石上,找到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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