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领奉行府的主厅之内，烛火摇曳，将神里绫人脸上那抹温和的微笑映照得有些模糊不清。
“叛国。”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轻描淡写，却让九条裟罗握着卷轴的手指关节根根发白。她能感受到纸张之下，那一个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是足以颠覆整个稻妻根基的背叛。
“更大的『礼物』？神里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九条裟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足以让勘定奉行万劫不复的卷轴缓缓卷起，放在桌案上。
神里绫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缓步走到厅中，目光扫过那些代表着天领奉行威严的盔甲与旗帜。
“九条大将，你认为，勘定奉行与愚人众交易军备，仅仅是为了谋取利益吗？柊家虽然贪婪，但柊慎介不是蠢货。他应该明白，与愚人众深度捆绑，无异于与虎谋皮。尤其是在眼狩令废除，将军大人重掌稻妻的今天，这种行为更是愚蠢至极。”
九条裟罗的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别的图谋？”
“当然。”神里绫人转过身，笑容依旧，但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军备走私，甚至资助海只岛的叛军，这些都只是障眼法。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在利用离岛的特殊权限，为愚人众在稻妻各地的秘密实验，提供便利与掩护。”
“实验？”九条裟罗的身体猛地前倾，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什么实验？”
“我不知道。”神里绫人坦然地摇了摇头，“终末番折损严重，我们渗透不进去。我只知道，那些实验非常危险，与魔神残渣有关，甚至……与坎瑞亚的禁忌技术有关。他们正在制造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大厅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九条裟罗死死地盯着神里绫人，试图从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神里绫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份证据，可以是伪造的。你所说的这一切，也可以是你为了打击异己编造的谎言。社奉行与勘定奉行素来不合，你想借我天领奉行的刀，去铲除柊家，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神里绫人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九条大将，你果然还是那个九条裟罗。永远忠诚，也永远多疑。”
他收敛笑容，直视着九条裟罗的眼睛。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这份证据的真伪，以天领奉行的能力，想必不难查证。至于我说的那些话，你可以不信，但你敢赌吗？”
“你敢赌那些愚人众的『实验』，不会在稻妻城内引爆？你敢赌勘定奉行的背叛，不会动摇将军大人『永恒』的基石？你敢赌当灾难发生时，你这身盔甲，这柄佩刀，还能守护得了你身后的一切吗？”
神里绫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九条裟罗的心上。
她沉默了。
她知道，神里绫人说的是对的。她可以不信他，但她不能拿整个稻妻的安危去赌。对将军大人的忠诚，不允许她对任何可能威胁到稻妻的火苗视而不见。
“……你的条件是什么？”许久，九条裟罗终于开口。
“不是我的条件，是我们的合作。”神里绫人纠正道，“我要你，以天领奉行的名义，对勘定奉行在离岛的秘密据点，进行突袭搜查。我社奉行会提供最精准的情报，包括时间、地点、人员名单。”
“主导权必须在天领奉行。”九条裟罗立刻说道，这是她的底线，“社奉行只能作为情报提供方，不得参与行动。所有缴获的证据，抓捕的人员，都必须由天领奉行处理，并最终呈交给将军大人。”
“可以。”神里绫人答应得异常爽快，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
“行动中，无论你发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请务必保密。在呈报给将军大人之前，不能让第四方势力知道。因为我怀疑，愚人众的渗透，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九条裟罗看着他，神里绫人的眼中没有了算计，只有一片凝重。
她明白，一旦她点头，就意味着她将踏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政治漩涡。这不再是三奉行之间的小打小闹，而是赌上家族荣耀与稻妻未来的战争。
但她，是九条裟罗。是雷电将军最忠诚的利刃。
“好。”她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卷轴，“我答应你。把你的情报给我。今晚，我就让离岛的月亮，换一个颜色。”
神里绫人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战意，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知道，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已经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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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八酝岛。
蛇神之首骸骨下方的隐秘洞穴内，血腥味与潮湿的土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战斗已经结束了。
七具愚人众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祭坛周围，每个人的喉咙上都有一道细微的血痕。
终末番忍者『静水』半跪在地，为小队里唯一受伤的队员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那是一道被债务处理人的双刀划开的口子，深可见骨。
“队长，我们……成功了。”受伤的队员脸色苍白，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嗯。”『静水』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了祭坛中央。
那枚从债务处理人怀中夺来的，散发着不祥紫光的晶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看起来像是神之心的仿造品，却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能量。
“队长，根据刚才那两个学者的对话，他们似乎想用这个东西，破解祭坛的结界，取走什么『碎片』。”另一名队员低声说道。
『静水』站起身，走到祭坛前，仔细地检查着上面那些繁复的坎瑞亚符文。
她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石面，忽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里……有暗格。”
她眼中精光一闪，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按下了几处符文。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祭坛的侧面，一块石板缓缓滑开，露出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凹槽。
“空的？”队员们凑了过来，一脸错愕。
『静水』将手伸进凹槽，仔细地感知着。
“不……不完全是空的。”她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这里残留着一丝非常微弱的空间波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久前被从这里传送走了。”
“传送？”
“是的。”『静水』睁开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们来晚了一步。愚人众用了两手准备。明面上，他们派这支小队带着仿造品来强行破解结界，吸引我们的注意。而暗地里，他们早就用别的办法，取走了真正的『遗落之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以为自己是黄雀，却没想到，真正的猎人，早已带着战利品悄然离去。
“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静水』沉默了片刻，将那枚仿造品小心翼翼地收起。
“任务目标变更。将仿造品带回，同时，立刻向绫人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愚人众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绝不简单。我们必须查清楚，那被取走的『碎片』，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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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后，夜色最浓的时刻。
离岛港口，一处属于勘定奉行柊家的秘密货仓外，早已被一片肃杀之气所笼罩。
数百名天领奉行的精锐武士，在九条裟罗的亲自带领下，如同鬼魅般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
行动，异常顺利。
在神里绫人提供的精准情报下，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将整个货仓围得水泄不通。
“行动！”
随着九条裟罗一声令下，厚重的仓库大门被瞬间撞开。
武士们如潮水般涌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仓库内的一切。
仓库里，十几个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交易。一方是身穿勘定奉行服饰的管事，另一方，则是几名穿着愚人众制服的成员。他们的脚下，摆放着数十个印有愚人众徽记的箱子。
“不许动！天领奉行办事！”
面对从天而降的军队，愚人众成员下意识地就想反抗，但迎接他们的，是早已上弦的弓弩。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所有人都被当场制服。
九条裟罗大步走到为首的那名柊家管事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高桥管事，好久不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被称作高桥的管事，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他被两名武士死死按在地上，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九条大将……呵呵……你以为，你抓到我们，就赢了吗？”
九条裟罗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把他给我押下去，严加审问！打开那些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是！”
几名武士立刻上前，用刀撬开了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里面没有军备，没有金银，而是一个个浸泡在诡异绿色液体中的玻璃罐。罐子里，是一些扭曲的、不成形状的血肉组织，还在微微地蠕动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仓库。
“这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的武士忍不住干呕起来。
九条裟罗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终于明白，神里绫人所说的『实验』，究竟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被按在地上的高桥管事，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晚了！太晚了！九条裟罗，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博士大人的杰作吧！见识一下，这即将席卷稻妻的，崭新的『永恒』！”
他的笑声尖锐而疯狂。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的身体开始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皮肤被撑得透明，一道道黑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一般，在他皮肤下疯狂游走。他的骨骼发出“咔咔”的脆响，四肢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变形。
“快！按住他！”
按着他的两名武士拼尽全力，却被一股巨力猛地掀飞出去。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高桥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三倍大小，变成了一个臃肿而畸形的怪物。
也就在这一刻，九条裟罗腰间一枚由神里绫人交给她的传讯蝶，突然亮起了急促的光芒。
绫人那焦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快撤！那不是人！是愚人众的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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