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的手指再次触到琴弦,这一次她没有弹奏,只是让指尖轻轻压住最细的那根。铜板贴在胸口,热度没有减退,反而像一层薄火在皮肤下游走。她闭眼,呼吸放慢,一段《清心引》的残调从指下流出,音波如水纹般扩散开去。
那股阴冷的情绪波动还在,但形状变了。不再是单一的一点,而是像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每一条线都带着扭曲的节奏。她睁开眼,迅速提笔写下几行字,将纸折成小角塞进玉哨中。她把玉哨放在窗台边缘,轻轻一吹。
声音极短,几乎被风吞没。但远处屋檐下一枚铜铃微微震了一下。
镇北王府书房内,萧景珩正站在沙盘前。窗外雪未停,灯影映在他脸上,轮廓分明。他手中握着一杯冷茶,目光落在东南区域的一条窄巷上。忽然,檐下铜铃轻响。
他放下茶杯,走向窗边取下信筒。打开后看到那张折叠的纸条,只扫了一眼,眼神立刻沉了下去。
“玄影。”他低声唤道。
黑影从梁上落下,单膝跪地,面罩遮住了整张脸。
“去东南区。”萧景珩将纸条递给他,“废巷出入口、药铺后井、通往北郊的小道,三条线,你亲自盯。不许现身,不许动手,我要知道每一刻有什么人进出。”
玄影接过纸条,点头,转身跃出窗外。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像一滴墨落进深水。
谢昭宁坐在案前,琴摆在面前。她没有再碰它,而是盯着香炉里最后一缕烟散尽。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每隔一刻就拨一次弦,测试周围是否有新的干扰。每一次,那股腥气般的波动都在加深,源头始终指向城南。
她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个油布包。里面是一卷泛黄的乐谱,边缘有烧焦的痕迹。这是养父留下的《心音谱》副本,真正的原卷藏在琴腹中,无人知晓。她将副本放入琴囊,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玉哨和腰间的短笛——那是她自江南带来的防身之物,能发出高频音波,扰乱敌人听觉。
她不知道独孤漠有多少蛊虫,但她知道,只要对方还指望她活着打开北陵秘库,就不会轻易杀她。他们需要她走进某个地方,触发某种机关。而那个地方,一定有她必须踏足的理由。
天刚亮,城隍庙后巷。
一个挑粪工模样的人蹲在墙角抽烟,斗笠压得很低。过了一会儿,一名卖菜的老汉走过,两人擦肩时,老汉顺手丢下一个布包。挑粪工不动声色地捡起,塞进担子底部的暗格。
半个时辰后,布包出现在镇北王府密室。
萧景珩展开布包里的图纸,眉头紧锁。纸上画着三条路线:一条是官道,一条穿东坊水渠,另一条经过废巷。图旁写着一行小字:“铜人三具已动,伏击点设于废巷,时间或在启程当日午时。”
他盯着“铜人”二字,手指在沙盘上划过废巷的位置。那里两墙高耸,阳光照不进去,地面常年潮湿,极易藏匿杀手。若真有三具受控死士埋伏,普通护卫根本挡不住。
他立刻命人备马,直奔谢府。
谢昭宁正在书房整理文书。听到通报声,她抬头看向门口。萧景珩走进来,身上带着寒气,肩头还有未化的雪。
“玄影回来了?”她问。
“回来了。”他将图纸放在桌上,“他在药铺后巷发现新翻的泥土,墙根有黑色鳞粉,和十年前边关叛军用的蛊虫残留一致。昨晚有人从地道出入,身形僵硬,不是活人。”
谢昭宁看着图纸,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忽然起身,走到琴边,弹了一段极短的《潜龙吟》。音波在屋内回荡一圈,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屋里没有监听。”她说,“我们可以谈。”
萧景珩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他们知道你会走哪条路?”
“不一定。”她摇头,“但他们知道我一定会查镇国将军府遗址,也猜到我会避开明面路线。所以他们在偏僻处设伏,等我主动绕道。”
“那就让他们以为你绕了。”萧景珩拿起笔,在地图上画出三条虚线,“青霜带一队人马走官道,扮作主力。我们真队改走东坊水渠暗道,全程闭灯禁语。你随我同行,琴不能离身。”
谢昭宁看着那条暗道线路,缓缓点头。“可以。但我们要放出一点风声,让他们确信我们选择了那条路。”
“我已经安排。”萧景珩收起图纸,“王府侍卫今早就在传,说王爷明日辰时出发,走西市过桥入北郊。消息会很快传到不该听的人耳朵里。”
谢昭宁站起身,走到窗前。雪已经停了,天色灰白。她望着东南方向,那里有一片老巷,连接着废弃药铺和塌陷的刑狱司旧址。
“他们要的不只是我踏入陷阱。”她说,“他们要我在特定地点做出特定动作。可能是念一句咒文,或是触碰某样东西。否则,他们不会费这么大劲让我‘活着’进入。”
萧景珩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那就让我们看看,是谁在等着开门。”
两人沉默片刻。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巳时。
谢昭宁转身回到案前,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这是沈墨白昨夜送来的,提到礼乐司档案中有一页被撕毁的乐谱残片,编号与《心音谱》某段旋律吻合。她本打算今日去查,但现在,她决定暂缓。
“暂时不要再去礼乐司。”萧景珩看出她的想法,“周婉柔已经动了,她会继续传递消息。我们不能再给她任何可乘之机。”
“我知道。”谢昭宁将信重新封好,“我会让青霜对外说我病了,闭门谢客。”
萧景珩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
“今晚我会派人换防你府上的守卫。”他说,“全部换成我信得过的人。你不必露面,只需待在房中,等我的信号。”
“好。”她应道。
他推门出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昭宁坐回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她没有弹奏,只是感受着那细微的震颤。铜板仍在发烫,情绪波动依旧存在,但比昨夜清晰了许多。
她知道,敌人已经开始行动。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
她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针,针尾刻着细小的符文。这是养父临终前交给她的,说是能短暂封闭他人神识,但只能用一次。
她将银针放进袖袋,又检查了一遍短笛和玉哨。
然后,她坐回琴边,轻轻拨动一根弦。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外面,一只信鸽从屋檐起飞,朝着王府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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