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落地的声音刚停,萧景珩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他没有回头,只微微抬手,示意队伍缓行。骑兵放缓马步,弓手仍居高戒备,整支队伍像绷紧的弦,随时准备应战。
玄影从树梢跃下,落地无声。他单膝点地,手中匕首沾着泥土与一丝银光。他抬头看向萧景珩,眼神凝重,随即抬起右手,三指并拢贴于胸口,再缓缓指向东南方向——有人追踪,路线已泄。
萧景珩眉头一沉。他转身走向谢昭宁的马车,脚步稳健,却带着压迫感。车帘掀开一角,谢昭宁端坐其中,琴囊放在膝上,指尖轻搭琴弦。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他。
“尸体指甲缝里有药渣。”萧景珩低声道,“靴底沾了银粉,不是本地土产。”
谢昭宁手指微动,一段极低的音符滑出。琴声几乎不可闻,却顺着地面蔓延出去。她的感知随着音波扩散,风里残留的情绪被一一捕捉——那股冰冷的窥视感还在,来自断崖上方,像一根细线缠在空气里。
她闭眼片刻,再睁时眸色清冷。“他们记下了我们的路线。”她说,“不止是人,还有标记。”
萧景珩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边军密图摊在车沿,目光扫过前方地形。官道再行十里,将进入一处狭长山谷,两侧峭壁陡立,仅容两车并行。若是埋伏,必死局。
“不能走那里。”他说。
谢昭宁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铜板。它贴着她胸口太久,此刻已温热发烫。她将铜板置于琴面,十指轻拨,一段共振之音悄然响起。铜板随之震颤,频率加快,震动方向指向东北偏北。
她看着那个方位。“这里有路。”
萧景珩低头看图,很快找到一条虚线标注的旧道——古驿道,废弃多年,崎岖难行,但可绕开山谷。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意。
“就走这条路。”
他转身下令,声音压得极低:“传令下去,继续沿官道前行,日落前扎营。夜间换装改道,不得喧哗。”
亲卫领命而去。队伍依旧缓缓前进,看似毫无变化,实则暗流涌动。
谢昭宁放下帘子,再次抚琴。这一次,她弹的是极低频的探测音律,借地面传导探查机关。音波如水渗入泥土,触及异物便会反弹细微震感。
十丈外,一块岩石边缘的枯草轻轻抖了一下。谢昭宁立刻察觉,手指停顿。她不动声色收回琴弦,低声对车外道:“右前方,岩石后,有金属反光,可能是触发器。”
萧景珩早已站在车旁,听见后眼神一厉。他打出手势,玄影会意,立即带两名暗卫呈Z字路线迂回靠近。
三人行动极慢,每一步都踩在阴影交接处。接近岩石时,玄影蹲身拨开杂草,果然看见半寸金属杆埋于土中,顶端嵌着一枚微型铜铃,铃舌静止,却与地下细线相连,直通林深处。
陷阱。
玄影挥手,暗卫迅速排查周边。不久,在沿途又发现两处相同标记桩,位置精准,形成三角监控网。一旦队伍经过,铃声共振,信息即刻传回敌方。
萧景珩站在最后一根桩前,盯着那枚铜铃看了许久。他忽然弯腰,用剑尖挑起铃身,轻轻一弹。
叮——
声音极轻,却让谢昭宁在车内猛然睁眼。她感到琴弦一震,仿佛有某种回应从远处传来。她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为了引我们注意。”她掀帘而出,“是为了记录我们的节奏。”
萧景珩回头,“什么意思?”
“他们不只想伏击。”她声音冷静,“他们在收集我们行进的速度、间隔、布防习惯。这些铃声是信号,也是数据。”
萧景珩瞳孔微缩。若真如此,敌人早已掌握他们的模式,下一波袭击必然更准、更狠。
“不能再按常理走。”他说。
谢昭宁点头。“今晚改道必须彻底。马蹄声、人数、火把数量,全都要伪装。”
萧景珩当即下令:留下二十名骑兵与货车上路,燃双倍火把,制造大队夜行假象;主力则提前两刻钟转向古驿道,步行与轻骑混行,禁用火源。
命令传下,众人开始调整。青霜悄悄靠近马车,低声道:“小姐,我带人去东南林里埋些空粮袋和破甲片,造个假营地?”
谢昭宁看着她,片刻后点头。“要快,天黑前回来。”
青霜领命离开。谢昭宁重新坐回车内,将铜板贴回胸口。它仍在发热,震动未停,仿佛感应到什么危险正在逼近。
萧景珩站在车旁,右手始终未离剑柄。他肩伤隐隐作痛,却未吭声。风吹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玄冥剑的吞口——那道细小划痕在暮光下泛着冷光。
谢昭宁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幕,手指微蜷。她记得这痕迹,是在上一场战斗中出现的。不是普通兵器所留,更像是某种特殊材质擦过。
她没有说破。
夜色渐浓,雾气重新聚拢。队伍缓缓前行,马蹄踏在泥路上,声音被湿气吞没。前方官道尽头,一道断裂的石碑斜插土中,碑文模糊,唯余一个残缺的“渊”字,在暮色中沉默矗立。
萧景珩抬头看了一眼,脚步未停。
玄影已跃上高树,蒙面立于枝头,双刀归鞘。他扫视四周,手势缓缓打出:“安全区仅限三丈内,外围皆疑。”
萧景珩收到信号,眼神更冷。
谢昭宁在车内闭目调息,手指始终搭在琴弦上。她知道,敌人不会只有这几处埋伏。独孤漠手段诡谲,周婉柔贪婪成性,背后还藏着更大的局。
铜板贴着她皮肤,热度不减。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逐渐昏暗的树林。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声。某一瞬,她感到琴弦自行震了一下。
不是她弹的。
她立刻抬手,再试一音。琴声落下,十丈外一片落叶无风自落,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和之前一样。
她呼吸一滞。
有人在模仿《心音谱》的频率。
她猛地掀开车帘,“萧景珩!”
他立刻转身,“怎么了?”
她指着那片落地的枯叶,声音压得极低:“它动了。不是风。”
萧景珩顺她所指看去,眼神骤然收紧。他一步跨到车边,“你说什么?”
“有人在回应琴音。”她盯着那片叶子,“用同样的频率。”
萧景珩立刻抬手,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势。全队瞬间静默,连马匹都被人捂住鼻息。
林间只剩下风声。
谢昭宁再次拨弦,这次是一个短促的试探音。音落刹那,左侧五丈外,另一片叶子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自然现象。
是真的回应。
萧景珩抽出玄冥剑,剑锋直指那片区域。他低声道:“不是活人能听懂这种音律。”
谢昭宁握紧琴囊,“是机关,或者……被控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树干后,一抹黑影缓缓浮现。那人穿着残破的军服,脸上涂着灰泥,双眼空洞,右手抬着一把弩,正对马车。
但他没有动。
像是在等待指令。
谢昭宁手指疾拨,一段扰乱心神的音律骤然响起。那人身体一僵,左手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喉咙发出咯咯声,却仍无法移动分毫。
“他在抵抗。”她咬牙,“还能清醒一点。”
萧景珩不再犹豫,纵身掠出。剑光一闪,那人手中的弩已被击飞。他近身一掌劈在对方颈侧,人应声倒地。
谢昭宁下车查看。那人昏迷前,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救我。”
她心头一震。
这不是敌人。
这是十年前失踪的边军斥候。
萧景珩蹲下检查他衣领,翻出一枚残破腰牌,上面刻着“镇北营·戊字七队”。他脸色一沉。
“是我的人。”
谢昭宁看着他,“被控制了十年?”
“不止。”他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拿活人做试验。”
玄影这时从高处跃下,手中多了一截细线,连接着那人的后颈。线上沾着黑色鳞粉,与边关叛军所用一致。
萧景珩盯着那粉末,缓缓站起身。
“独孤漠。”他一字一句,“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谢昭宁忽然感到铜板剧烈震动。她低头一看,它竟在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血引已启,归途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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