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胜利余烬
希望之城的硝烟在刺骨的寒风中缓缓飘散，留下满目疮痍。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上覆盖着凝固的血污和难以清除的瘟疫残渣。空气中混杂着尸骸的腐臭、电离的臭氧和一丝微弱的、源自地底锚点的、勉强维持稳定的秩序波动。幸存者们如同惊弓之鸟，在帝国卫队和机械神教技工的引导下，麻木地清理着废墟，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或是收敛战友和亲人的遗骸。哀嚎与祈祷声在废墟上空低回，奏响着胜利之后更加沉重的悲歌。
临时指挥中心设在原总督府广场上仅存的一座相对完好的堡垒内。基里曼卸下了沾染污秽的战甲，换上了摄政王的常服，但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却无法掩饰。他站在巨大的战术星图前，听着各部门负责人沙哑的汇报。损失是灾难性的：星球人口锐减七成，主要工业区和农业带完全被毁，轨道防御体系瘫痪，锚点结构虽然勉强保住，但修复工作遥遥无期，整个太平星域的现实结构都因此变得脆弱不堪。
“……死亡守卫残部已撤离星系，但他们在邻近星域仍有活动迹象。莫塔里安虽受创，但其威胁并未解除。”一位身着星界军将军制服、脸上带着新添伤疤的老兵沉声汇报。
“帝国援军正在陆续抵达，但杯水车薪。审判庭和国教的人也已介入，他们在……甄别幸存者，防止混沌腐蚀蔓延。”另一位内政部官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基里曼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胜利？这更像是一场惨胜，一场用无数生命和一片星域的 future 换来的、短暂的喘息之机。莫塔里安的“凋零螺旋”计划虽然被挫败，但其造成的破坏和现实结构的创伤，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初步恢复。而混沌，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目光转向指挥中心角落那个被严密守护的静滞力场。力场中，林恩依旧昏迷不醒，躺在洁白的医疗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伊芙蕾妮守在一旁，灵能眼中充满了担忧，以及一丝更深沉的疑虑。那枚引发了奇迹的“共鸣棱晶”被放置在旁边的分析仪中，由数名机械神教的大贤者和乌斯维的符文法师共同研究，但它此刻异常安静，散发着温和的乳白色光晕，与之前吞噬凋零本源时的狂暴判若两人。
“他的情况如何？”基里曼走到静滞力场旁，声音低沉。
伊芙蕾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生命体征稳定，但灵魂……极度疲惫，仿佛被掏空。他在最后时刻强行引导了远超自身负荷的力量。更奇怪的是……”她顿了顿，看向棱晶，“棱晶似乎发生了一种……进化。它内部那丝属于‘寂静之王’的冰冷灵质，在吞噬了大量凋零本源后，并未变得更具攻击性，反而……沉寂了，仿佛被某种更高级的秩序彻底‘格式化’、‘同化’了。现在的它，更像是一件纯粹的……秩序工具，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类似‘守望者’的气息？”
基里曼眉头紧锁。林恩和棱晶的变化，超出了他现有的知识范畴。这力量源自古圣，却又与帝皇的碎片和人类灵能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它拯救了希望之城，但其本质和潜在风险，依然是个谜。
“乌斯维方面有什么消息？”基里曼问道。
伊芙蕾妮激活了一个小巧的灵能通讯器，片刻后回答：“先知议会发来讯息。他们肯定了我们在危机中的‘必要合作’，并对林恩阁下展现出的‘变量’特质表示……高度关注。他们希望……在林恩苏醒后，能邀请他重返乌斯维，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与研究’。同时，他们警告，莫塔里安的失败，很可能激怒纳垢领域深处的其他大能，甚至引来其他混沌邪神的注视。太平星域的暂时稳定，可能只是更大风暴前的平静。”
“交流与研究？”基里曼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是想将他彻底掌控在手中吧。”他看向昏迷的林恩，眼神复杂。这个年轻人身上汇聚了太多秘密，既是潜在的巨大助力，也是极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将他交给灵族？绝无可能。但留在帝国，又将面临审判庭的猜忌、机械教的窥探，乃至……帝皇那深不可测的意志本身可能带来的未知影响。
“等他醒来，”基里曼最终做出了决定，“我会亲自与他谈谈。至于他的去向和未来……必须由帝国，由人类自己来决定。告诉你们的先知议会，感谢他们的援助，但林恩是帝国的子民，他的命运，与人类的命运紧密相连。”
伊芙蕾妮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微微颔首，没有反驳。她知道，在人类与灵族脆弱的合作表象下，是根深蒂固的猜疑与各自利益的盘算。
就在这时，一名极限战士荣誉卫士快步走入，递上一份加密数据板：“原体大人，泰拉最高议会急电，以及……来自火星的加密通讯请求。”
基里曼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着上面的信息。泰拉方面的讯息主要是询问战况、催促提交详细报告、并对“异常灵能个体”（指林恩）的处理方式表示“关切”。而火星的通讯请求则更加直接，充满了技术神甫特有的、对未知造物的炽热好奇，要求共享关于“古圣遗物”（指棱晶）的所有数据，并“建议”将“载体”（指林恩）移送火星进行研究。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基里曼感到一阵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他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混沌威胁，还要应对内部的重重掣肘与野心。
“回复泰拉，战报稍后呈送。至于林恩……告知他们，他是我亲自任命的‘特使’，在危机中立下大功，目前需要静养，一切待他苏醒后再议。”基里曼冷静地下令，“至于火星……告诉他们，遗物与载体事关重大，需在绝对安全环境下研究，目前太平星域局势未稳，暂不考虑转移。让他们先派专家组过来协助锚点修复工作。”
荣誉卫士领命而去。基里曼走到观察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在废墟上艰难重建的景象。希望之城的战斗结束了，但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林恩和他的棱晶，已经成为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而太平星域的创伤，以及莫塔里安失败后混沌势力可能发动的报复，都像沉重的阴影，笼罩在帝国的未来之上。
就在这时，静滞力场中的林恩，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伊芙蕾妮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基里曼大人！”她轻声呼唤。
基里曼立刻转身，走到力场旁。只见林恩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努力从深沉的昏迷中挣扎醒来。
他即将面对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未来。而他所掌握的力量，以及他自身的命运，将成为影响帝国乃至整个银河格局的关键变量。
胜利的余烬尚未冷却，未来的阴影已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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