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顾家吃过那顿气氛微妙的饭后,肖芷涵以为这个大家庭至少会维持表面的和平。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偏见,以及家庭矛盾的复杂性。
这天是周末,顾言默难得没有应酬,便带着妻子郑慧和儿子顾明轩回大院看望爷爷。
张桂芬听说了,也特意拉着肖芷涵过去,想着多走动,关系总能热络起来。
起初,气氛还算融洽。
顾爷爷抱着曾孙,笑得合不拢嘴。
大伯母也难得地拉着张桂芬,聊起了最近新上的布料花色。
肖芷涵和郑慧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学校里的趣事。
矛盾的爆发,源于一件小事。
五岁的顾明轩玩得渴了,跑过来要水喝。
张桂芬离得最近,立刻热情地站起来,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搪瓷缸子。
“来,轩轩,喝奶奶带的麦乳精,甜着呢。”
她说着,就要去厨房冲泡。
郑慧看到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时,皱起了眉头。
当她看到张桂芬直接用手伸进麦乳精罐子里去舀粉末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妈,等等。”
郑慧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快步走过去,从张桂芬手里拿过了麦乳精罐子。
“孩子肠胃弱,不能喝太甜的东西。”
郑慧的语气很客气,但透着疏离。
“而且,用手直接接触食物,不太卫生。”
她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勺子,又取出一个玻璃杯。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透着知识分子家庭特有的讲究。
张桂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郑慧嫌弃的样子,心里堵上了一块大石头。
“我这手是干净的,刚洗过。”
张桂芬试图解释。
“再说了,我们乡下孩子,哪个不是这么糙养大的,不也长得结结实实的?”
郑慧没有和她争辩,只是笑了笑。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都讲究科学育儿。”
她给儿子倒了一杯白开水,递了过去。
“轩轩,喝这个,对身体好。”
顾明轩看了看奶奶手里的麦乳精,又看了看妈妈手里的白开水,乖巧地接过了后者。
张桂芬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她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还被当众下了面子。
一股火气,从心底里直往上冒。
肖芷涵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不是讲不讲究卫生的事,这是两种生活观念和阶级认知之间的碰撞。
郑慧看不起的,是张桂芬所代表的那种粗糙、落后、不科学的农村生活方式。
“亲家母,郑慧也是为了孩子好,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母出来打圆场,但话语里明显偏向自己儿媳。
张桂芬把搪瓷缸子和麦乳精默默地收回布包,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客厅里原本和谐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到了午饭时间,这种凝重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饭桌上,张桂芬想给孙子夹一块她觉得最香的红烧肉。
“轩轩,吃这个,这个好吃,奶奶特地让厨房给你做的。”
她的筷子刚伸出去,就被郑慧用另一双筷子不着痕迹地挡了回来。
“妈,他最近有点上火,不能吃太油腻的。”
郑慧说着,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了儿子碗里。
“多吃蔬菜,补充维生素。”
张桂芬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不让吃,那不让碰,你们城里人养孩子,就是金贵!”
她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我们言洲小时候,就是吃我做的红烧肉长大的,现在不也长得高高大大的,当了国家栋梁!”
郑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她放下碗筷,看着张桂芬,话里带着刺。
“妈,我再说一遍,时代不一样了。”
“言洲那时候是什么条件,现在是什么条件?”
“我们有能力给孩子提供更好的,为什么还要用过去那些落后的方式?”
“什么叫落后的方式?”张桂芬的嗓门大了起来,“勤俭持家,吃苦耐劳,这些老传统,到你这就成落后的了?”
“我没有说这些传统不好。”郑慧推了推眼镜,“但一码归一码,在教育和健康问题上,我坚持要用科学的方法。”
“科学科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科学!”张桂芬彻底被激怒了,“我看你就是嫌弃我这个农村来的婆婆,嫌我土,嫌我脏,给你丢人了!”
眼看婆媳俩就要吵起来,一直沉默的顾言默终于开了口。
“郑慧,少说两句。”他有些疲惫,“妈也是好意。”
郑慧听到丈夫发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但显然很委屈。
顾言默又转头对张桂芬说:“妈,你也消消气,郑慧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就是性子直。”
他试图两边都安抚,但这种和稀泥的方式,两边都不买账。
张桂芬觉得儿子没向着自己。
郑慧觉得丈夫不理解自己。
一场家庭聚餐,最终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张桂芬一直闷闷不乐。
“芷涵,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讨人嫌?”她拉着肖芷涵的手,眼眶都红了。
“我就是想对自己的孙子好,怎么就那么难呢?”
肖芷涵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妈,你别多想,大嫂她就是那种性格,对事不对人。”
话虽这么说,但肖芷涵心里清楚,郑慧就是对人。
在她那种知识分子的清高和优越感面前,张桂芬的淳朴和热情,都成了可以被轻易否定的落后和愚昧。
而顾言默,那个看似公正的调停者,其实内心深处,恐怕也认同他妻子的。
他只是被传统的孝道观念束缚着,不能说出口罢了。
这个家庭的矛盾,远比想象中要根深蒂固。
与此同时,在顾言默的车里,另一场争吵正在爆发。
“你今天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郑慧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我哪里让你下不来台了?”顾言默揉着发痛的额角,“我不是让你少说两句吗?”
“你那叫帮我吗?你那是在指责我!”郑慧尖锐地问,“在你心里,我这个妻子,永远都比不上你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妈,对不对?”
“郑慧,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顾言默的音量也提高了,“那是我妈!是长辈!你就不能尊重她一下吗?”
“我怎么不尊重她了?我从头到尾都叫她妈,跟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郑慧反驳道,“是她自己思想有问题,非要把她那套过时的东西强加给我们!难道为了尊重她,我就要看着她把我的儿子养成一个满嘴油、不懂卫生的乡下野孩子吗?”
“乡下野孩子怎么了?我也是从乡下出来的!”顾言默被她的话刺痛了,几乎是吼了出来。
车厢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两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过了很久,顾言默才疲惫地开口。
“郑慧,我们别吵了,行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
郑慧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转向窗外,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她只是想用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去教育孩子,去经营家庭。
为什么就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支持呢?
顾言默看着妻子倔强的背影,心里也充满了无力感。
他爱自己的妻子,欣赏她的才华和独立。
但他同样无法割舍自己的出身和家庭。
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场因麦乳精和红烧肉引发的家庭战争,看似平息了,但裂痕已经产生。
它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在了每个人的心里,预示着未来更大的风暴。
肖芷涵回到宿舍,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婆媳矛盾,想起了王翠花,想起了白芸。
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而郑慧,这个清高自傲的知识分子,虽然让人讨厌,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和曾经的自己,又何其相似。
她们都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现状,去追求自己认为正确的生活。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都忽略了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是理解和尊重,而不是评判和改造。
肖芷涵知道,顾家的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她和顾言洲,身处其中,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
她只希望,那个远在天边的男人,能够早点回来。
有他在身边,她才感觉有了面对一切的底气。
这个周末,在压抑和争吵中,悄然过去。
周一的清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肖芷涵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校园,心里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忧虑。
顾家的这艘大船,在平静的海面下,已经触碰到了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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