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菲尔几人踏出那片灰紫色区域时,身后的叶家祖地如同海市蜃楼般,在一片颤抖中,最终彻底消失,显露出原本荒芜的山丘地貌。
而就在异空间消失的同时,原本空无一物的山丘上,如同褪色的画卷被重新渲染,一座座古朴而略显残破的院落、亭台楼阁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真实的叶家祖宅。
一些叶家族人,仿佛大梦初醒般,茫然地从各自的房屋中走出,他们脸上带着困惑与残留的恐惧。
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气质沉静而强大的叶汐身上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般的敬意。
一位年纪颇大、头发花白的族叔,颤巍巍地越众而出。
他仔细端详着叶汐,尤其是在她那双蔚蓝的眼眸上停留许久。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竟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对着叶汐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与哽咽:
“恭迎……家主归来!”
“家主!”
“家主!”
越来越多的族人反应过来,纷纷躬身行礼,声音汇聚成流,充满了认可与期盼。
他们被困在幻境之中,浑浑噩噩,却也隐约知道是叶汐打破了囚笼,带领叶家走出了那片绝望的泥沼。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叶汐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与可靠,那是支撑一个家族在乱世中存续下去的脊梁。
他们的大小姐,终于长大了。
这一刻,叶家族人们喜极而泣。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很久了。
从叶家主身死,夫人被害,大小姐独自撑起家族开始。
后来他们看着大小姐日日夜夜被梦魇缠身,看着她剥离一半人格和异能自囚,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有了朋友,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十年了。
十年,真的太长了。
叶家已经沉寂太久太久了。
叶汐看着眼前这些劫后余生的族人,看着他们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心中百感交集。
她扶起那位族叔,声音清晰而沉稳:“族叔,各位族人,请起。叶家遭此大难,百废待兴,但现在……不是叙旧和伤感的时候。”
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急促而严肃:“我刚刚得知外界消息,皇城正遭受异兽围攻,情况岌岌可危!唇亡齿寒,我叶家既已脱困,绝不能坐视不理!”
她看向那位族叔:“族叔,请您立刻组织所有尚有战力的族人,清点物资,我们即刻出发,驰援长平城”
“是!家主!”那位族叔毫不犹豫地领命,立刻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趁着叶家组织人手的间隙,千叶澜和暮聆都注意到,温菲尔一直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望着遥远的天际发呆。
温菲尔紫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痛苦挣扎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难平。
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叶夫人关于养父陈清源的叙述。
那个温和慈祥的爷爷形象,与疯狂进行神明实验、间接导致叶家悲剧的幕后推手形象,激烈地冲突着。
是夜,叶家临时营地篝火跳跃。
大部分族人已经休息,为明天的急行军养精蓄锐。
温菲尔独自一人坐在营地边缘的一块巨石上,望着漆黑的夜空,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
千叶澜拿着一壶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将水壶递给他。
“有心事?”千叶澜看着温菲尔紧蹙的眉头,问道。
他这个挚友,看着冷心冷情不好接近,实际最是重情重义。一旦被他纳入羽翼之下,便会以命相护。
这样的人,好,也不好。
够纯粹,但也太纯粹了。
彩云易散琉璃脆。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十全十美的。
他终归只是人而不是神。
而人总有偏爱的,所以,预言家就也有失误的时候。
温菲尔接过水壶,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指尖微微用力。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千叶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一种极其低沉压抑的声音开口:
“如果……你发现,某个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他可能……并不是你一直以为的那个样子。他温和慈祥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你无法想象的黑暗和疯狂。你会怎么做?”
他没有提及陈清源的名字,但千叶澜何等聪明,联想到温菲尔在幻境中的异常,以及他此刻的描述,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能让温菲尔如此困扰的重要之人,在异能总协,身份恐怕非同小可。
千叶澜没有追问具体是谁,他思索了片刻,碧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很重要的人吗……”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的确会很痛苦。但是,温菲尔,真相不会因为我们的不愿相信而改变。逃避和自欺欺人,只会让痛苦延续,甚至可能酿成更大的错误。”
他看向温菲尔,语气变得坚定:“或许,你该去找他,当面问清楚。无论答案是什么,去面对它。
如果他真的走错了路……那么,阻止他,或许才是对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负责。这也是……对你们之间那份重要情谊的……最后尊重。”
温菲尔身体微微一震,握着水壶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千叶澜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紧闭的、充满挣扎的门。
去找他。
去问清楚。
去询问,是否自己也是他设计的一环。
……
无论如何,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来自陈清源亲口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那纷乱的情绪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谢谢。”他对千叶澜说道。
千叶澜笑了笑:“我们这一次一定会赢,而且,我们都会活着看到。”
他重复了之前的话,语气充满了笃定。
温菲尔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而是将一直趴在自己肩膀上打盹的小灵拎了起来。
小灵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干嘛呀笨蛋主人?打扰本大爷做好梦!”
温菲尔将他放到千叶澜手中:“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小灵瞬间清醒了,瞪大了那双灿金色的眼睛:“喂!你要去哪里?不带本大爷?!”
“去处理一些私事。”温菲尔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很快回来。”
他没有再多说,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营地之外,朝着与皇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暮聆才从旁边一棵大树的阴影后缓缓走出,她望着温菲尔消失的方向,琉璃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千叶澜看着手中的小灵,又看了看暮聆,轻声道:“让他去吧。有些结,必须他自己去解开。”
暮聆点了点头,走到千叶澜身边坐下,两人一起沉默地望着那片温菲尔离去的黑暗。
“我们好像总在目送他离开。”暮聆突然道。
千叶澜没有说话。许久,才低声道:“上次,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无幻吧。”
暮聆点头,千叶澜死得最早,她死时云无幻还活着,所以应该是没有猜错的。
二人都安静下来,小灵原本蔫蔫儿的趴在千叶澜手上,此刻也飞到了暮聆肩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叶汐才走了过来。
这个夜晚,没有人睡着。
她看着只剩下千叶澜和暮聆的篝火旁,轻声问道:“他……走了吗?”
千叶澜“嗯”了一声。
叶汐叹了口气,没有多问,只是抬头望向星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道路要去践行。
【温菲尔还是决定去找陈教授了……】
【把牌灵留给澜殿下,是怕自己离去他们会有危险吗?】
【暮聆和澜殿下目送他离开,这画面……】
【他本来也该去,他是【长生】的零号实验体,是他的爷爷创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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