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的日头越发毒了，正午的土路面能烫熟鸡蛋，村东头的取水点却比往常更热闹 —— 公社昨夜又贴了告示，把每日放水时间从两个时辰缩到一个时辰，还得各村按人口分水量，雁归村分到的配额，连浇半亩糜子都不够。
苏晚秋挑着空木桶赶到时，队伍已经排到了河沟尽头。张婶正踮着脚往前看，见了她就急得直跺脚：“晚秋啊，这水再少下去，苗可真要干死了！我家那二亩地，昨天就浇了半桶，叶子都卷成筒了！” 旁边几个村民也跟着叹气，有的手里攥着快晒干的野菜，有的盯着水桶发呆，眼里满是绝望。
晚秋把木桶放在地上，蹲下身摸了摸河沟里仅存的湿泥 —— 土都硬得硌手，她心里盘算着：要是能把浇过苗的水收集起来，再循环利用，说不定能省点水。正想着，陆承泽扛着几块木板走了过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晚秋，我想了个法子，咱们在地里挖蓄水池，把浇苗的水存起来，下次还能用。” 他手里拿着张草图，上面画着几个相连的土坑，“农书上说，这种循环用水的法子，能省三成水。”
晚秋眼睛一亮 —— 这正好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连忙点头：“陆知青，这个法子好！咱们现在就组织人挖蓄水池，再跟村民说，浇苗的时候慢着点，别让水浪费了。”
两人分头行动，晚秋去跟村民说节水的法子，陆承泽则带着几个年轻小伙去地里挖蓄水池。村民们听说能节水，都来了劲，有的拿镢头，有的拿铁锹，不一会儿就挖好了几个半人深的土坑，再用河里的湿泥把坑壁抹严实，防止漏水。
等到放水时，村民们都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进蓄水池，再用小瓢舀着浇苗，比往常省了不少水。晚秋挑着改良水桶，把水倒进自家的蓄水池，趁人不注意，悄悄往池里滴了几滴灵泉水 —— 灵泉水能让水更 “养苗”，还能隐隐抑制蚜虫滋生。
可刚浇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喊了起来：“不好了！蚜虫又多了！” 晚秋跑过去一看，只见糜子苗的叶子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虫，有的叶子都被啃出了小洞。之前用辣椒水喷过，可没几天又复发了，而且比上次更严重。
张婶急得直哭：“这可咋整啊？水不够，虫又多，这糜子是没指望了！” 村民们也慌了神，有的想用手捏，可蚜虫太多，根本捏不完；有的想再熬辣椒水，可家里的辣椒早就吃完了。
晚秋看着地里的蚜虫，心里也急 —— 灵泉水能抑制，可不能直接浇，得找个 “土法” 包装一下。她突然想起奶奶传下来的说法，烟杆泡水能杀虫，“大家别慌！咱们找烟杆泡水，能治蚜虫！” 她大声喊着，“家里有烟杆的都拿出来，越多越好！”
村民们一听有办法，都连忙回家找烟杆。陆承泽也帮着搜罗，不一会儿就凑了满满一筐烟杆。晚秋把烟杆掰成小段，放进大锅里煮，趁人不注意，悄悄往锅里滴了几滴灵泉水 —— 灵泉水能增强杀虫效果，还不会伤害糜苗。
烟杆水熬好后，冒着刺鼻的烟味。村民们拿着瓢、拿着喷壶，往糜苗上泼洒。晚秋也拿着瓢，一边泼一边观察，只见蚜虫接触到烟杆水后，很快就不动了。陆承泽蹲在地里，仔细看了看糜苗：“这法子真管用！蚜虫都死了，苗也没受影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张富贵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啥？熬的啥东西？是不是想搞封建迷信？” 他带着两个社员，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三角眼扫过地里的烟杆水，“我看你们就是不想好好浇地，故意找借口！今天的工分，都扣一半！”
晚秋放下瓢，往前走了一步：“张副主任，这是烟杆水，能治蚜虫，不是封建迷信。你看，蚜虫都死了，苗也保住了。” 她指着地里的糜苗，语气很坚定。
张富贵眯着眼睛看了看，见蚜虫确实少了，心里不服气，又说：“就算能治虫，你们用了这么多水熬药，肯定浪费了配额！这水要是不够浇地，你们都得负责！”
“我们没浪费水！” 陆承泽走过来，手里拿着蓄水池的草图，“我们挖了蓄水池，循环用水，省下来的水比熬药的还多。不信你去看，蓄水池里还存着水呢。”
张富贵跟着他们去看蓄水池，见里面果然存着不少水，还能看到村民们用小瓢舀水浇苗，没一点浪费。他找不到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悻悻地说：“下次再搞这些名堂，得先跟公社报备！不然就算违规！” 说完，带着社员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张富贵远去的背影，村民们都松了口气。张婶拉着晚秋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晚秋，多亏了你，不然咱们的苗就真没救了！” 晚秋笑了笑，心里却明白 —— 这只是暂时的，水荒和虫灾还没完全解决，接下来的日子，还得继续努力。
夕阳西下时，地里的蚜虫总算清理得差不多了，蓄水池里也存了不少水。晚秋挑着空水桶往家走，陆承泽跟在她身边，轻声说：“晚秋，你真厉害，总能想出办法。” 晚秋看了看他，笑了笑：“不是我厉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只要咱们不放弃，总能熬过这个旱季。”
回到家，苏老太正在灶房煮野菜粥，见了晚秋，竟主动往粥里多放了一把玉米芯粉：“今天累了吧？多吃点，明天还得去地里呢。” 晚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 这个家，正在慢慢变好，就像地里的糜苗一样，在风雨中顽强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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