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市的冬天在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后变得愈发寒冷。玉槐居的庭院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平日里苍翠的松柏枝头挂上了洁白的霜花,整个庄园都笼罩在一种宁静而肃杀的氛围之中。
顾念的“监视居住”生活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
这段时间里,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林薇和她所代表的势力仿佛从这座城市彻底蒸发了,再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警方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除了那份伪造的身份证明,他们找不到任何能将顾念与大剧院的血案直接联系起来的证据。
他就这样成了一个被暂时“搁置”的谜题。每天的生活被固定在三楼那间宽敞的客房和地下指挥中心之间,两点一线,枯燥得像一台精密的钟摆。
那两名负责“看守”他的便衣警察也从最初的高度戒备,渐渐变得松懈下来。在他们眼中,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除了看书和研究那些他们看不懂的图表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不像一个危险的杀手,更像一个被软禁的学者。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份令人昏昏欲睡的平静之下,一场无声的战争早已打响。
每天深夜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时,顾念的房间里依旧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他并没有在看书,而是戴着一副特制的防蓝光眼镜,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台经过深度改装的平板电脑。
这台电脑是凌风通过福伯的手,用“为嫌疑人提供必要的法律资料”这种合规的理由送进来的。它的外表与普通电脑无异,但内部的核心程序却连接着一个遍布全球的,属于凌风和他背后势力的灰色情报网络。
顾念正是在利用这个网络,与槐柏韵和凌风一起,编织一张反向的蛛网。
“根据最新的资金流向分析,”屏幕上,凌风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因为信号的延迟而略显模糊,“林薇和郑浩宇的残余势力,正在通过至少十七个位于南美和东欧的空壳公司进行资产转移和重组。他们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被我的人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顾念的声音压得极低,通过微型的骨传导耳机传递出去。
“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凌风轻笑了一声,“所有的资金,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地方——临渊市。他们没有逃,反而正在将所有的力量都重新集结到这里。那条毒蛇,是打算在我们的地盘上,跟我们打一场最终的巷战。”
顾念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知道林薇的风格。她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敢这么做,只说明一件事——她手里,一定还握着一张,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足以扭转乾坤的王牌。
那张王牌会是什么?
顾念将目光投向了战术板。他的视线在“摇篮”实验室和那个荆棘环绕的徽章上,停留了很久。
……
槐稚秀的生活也同样平静。
她每天都会去槐氏集团的总部“实习”。她没有进入核心的决策层,而是从最基础的部门做起。她跟着那些经验丰富的经理人学习如何分析市场,如何管理项目,如何与人谈判。
她像一块海绵,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收着所有知识。她那属于艺术家的感性思维,在与冰冷的商业逻辑碰撞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她总能从一些别人忽略的角度,发现问题的核心。
她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干练。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多了一层坚韧而理性的内核。
但每当夜深人静回到玉槐居,回到那间小小的书房时,她所有的坚强与伪装都会瞬间卸下。
她会打开那台与指挥中心联网的电脑,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依旧在为他们的未来而殚精竭竭虑的男人的背影。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让自己流露出那份深埋心底的,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与担忧。
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
不是不想画,而是不敢画。
她怕自己一旦拿起画笔,所有的理智都会被汹涌的情感所淹没。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画出他的脸,画出他那双充满了痛苦与温柔的眼睛。
这天晚上她正在整理一份关于竞争对手的分析报告,福伯敲门走了进来。
“大小姐,”福伯的手中捧着一个被包裹得很好的长条形画筒,“这是刚才有人送到门口的,指名要给您。”
“给我的?”槐稚秀有些意外。
她接过画筒,上面没有任何寄件人的信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打开了。
画筒里,是一卷被保护得很好的油画。
当她将画卷在书桌上完全展开时,她的整个身体都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幅她再熟悉不过的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男人,他站在一片深邃的蓝色背景前,身形孤寂,身上却披着金色的光。
是那幅她画的,名为《守护》的肖像画!
是那幅,本该早已在阿尔卑斯山那场爆炸中,与音乐厅一同化为灰烬的画!
它怎么会在这里?!
槐稚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熟悉的笔触和色彩。画的右下角,还留着她当年那个青涩的签名。
是真的。
这不是幻觉。
一股巨大的恐惧与困惑瞬间攫住了她。是谁?是谁把这幅画送了回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想去找顾念。
但她立刻又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慌乱,而打破顾念现在的部署。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地检查这幅画。
很快她便在画卷背面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丝异常。那里的画布,似乎被人用一种极高明的手法,重新处理过,留下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极其微弱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像一支烟。一支被掐灭了的烟。
是凌风!
槐稚秀立刻就明白了。是凌风在爆炸后的废墟里找到了这幅画,并且用这种方式将它送了回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告诉她什么?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画作本身。她看着画中那个,她用尽了所有爱意去描绘的男人。
突然她的视线被画中男人的眼睛吸引了。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她画这双眼睛时,用的是普鲁士蓝和象牙黑的混合色,来表现那种深邃与孤寂。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的瞳孔最深处,却多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
——猩红色。
那不是她画的。
那一点红色,像一滴凝固的血,滴在了画中人的灵魂深处。
它让那双本该充满了守护与温柔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的诡异与……邪恶。
槐稚秀看着那点红色,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知道这不是凌风画蛇添足。
这是警告。
这是一个,只有她这个创作者才能看懂的,最致命的警告。
凌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那个你深爱着的,你以为已经回归光明的“骑士”。
他的身体里,还隐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被“组织”悄悄埋下的……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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