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对于身处风暴中心的三个人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瑞士,苏黎世。
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公务机降落在一条私人跑道上。槐稚秀提着那个银色的手提箱,独自一人走下了舷梯。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她那属于“阿德里安·格雷”的身份资料早已被凌风的人植入瑞士海关的系统,让她得以毫无阻碍地入境。
一辆黑色的奥迪A8早已等候在停机坪的尽头。车上下来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对着槐稚秀微微躬身。
“格雷女士,欢迎来到瑞士。‘教授’让我来接您。”
槐稚秀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踏入了真正的狼穴。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处在无形的监视之下。她坐进车里,车子缓缓启动,朝着那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脉深处驶去。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雪景,心中没有任何的畏惧。她只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顾念在她临行前,为她进行的最后一次心理预演。
“……记住,你不是去卧底,你就是阿德里安·格雷。一个孤僻、骄傲、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唯一在乎的只有自己那些未完成的研究的‘天才’。你的冷漠不是伪装,而是你的保护色。你的傲慢不是演戏,而是你赖以生存的武器……”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地沉入了那个为她量身定做的角色之中。
……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西太平洋的某片波涛汹涌的公海之上。
夜色如墨,海风卷着冰冷的浪花,狠狠地拍打在一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矗立在海面上的钻井平台上。这座名为“利维坦”的平台,便是“组织”在亚洲区域内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中转枢纽。
此刻,这座堡垒正灯火通明,无数的物资和人员正在通过巨大的起重机,有条不紊地装载到一艘停靠在平台下方的,更加庞大的黑色巨轮之上。
那艘船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舷号,线条流畅而充满了力量感。它就是“钟表匠”最后的王牌——“方舟”号。
在距离平台十海里之外的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三艘经过特殊改装的,几乎可以完全隐形的黑色潜航器,正如同三条沉默的鲨鱼,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水面之下。
顾念就坐在最前方一艘潜航器的驾驶舱里。
他的面前是数块发出幽蓝色光芒的声纳和雷达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利维坦”平台周围的防御部署。水下声纳探测网、自动巡航的无人潜航器、以及平台上那些伪装成集装箱的自动防御炮台,构成了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死亡防线。
“‘鹰眼’,报告情况。”顾念对着通讯器低声说道。
“头儿,高空热成像显示,‘方舟’号的装载已经接近尾声。‘钟表匠’本人就在舰桥上。”高空中一架伪装成气象卫星的无人侦察机里,传来了狙击手队长那冷静的声音,“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说。”
“平台下方似乎还有另一艘潜艇。型号不明,处于绝对静默状态。它不在我们之前的情报里。”
顾念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一定是“钟表匠”留下的最后一道后手。一条准备在最关键时刻,从水下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毒蛇。
“凌风,”顾念切换了频道,“你的‘海神’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为你奏响死亡的乐章。”凌风那懒洋洋的声音从指挥中心传来,“不过我得提醒你,‘海神’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一旦发射,它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你确定要把它浪费在一艘我们连型号都不知道的潜艇上?”
“海神”,是凌风背后的势力,为这次行动提供的,最昂贵的“投名状”。一枚从退役核潜艇上拆下来的,具备超空泡技术的实验性鱼雷。它的速度足以追上这个世界上任何一艘潜艇。
“我确定。”顾念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出现在我的棋盘上。”
他知道这场斩首行动他只有一次机会。他必须在“方舟”号启航之前,将“钟表匠”彻底地留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潜水表。距离预定的行动时间,还有最后五分钟。
他开始做最后的战前检查。他穿上了一套特制的潜水作战服,将一把钛合金的格斗匕首绑在小腿上,又将一把专门用于水下作战的ApS突击步枪背在了身后。
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被槐稚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千纸鹤。
他看着那只笨拙却又充满了爱意的纸鹤,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温柔。
他俯下身,在那只纸鹤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绝对防水的密封袋里,贴身藏好。
他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
而这只小小的纸鹤,就是指引他,从那片冰冷黑暗的深海里回家的唯一信标。
他戴上潜水面罩,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幽灵’小队,听我命令。”
“奏响丧钟。”
他打开了潜航器的舱门。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将他吞噬。
他和他的队员们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海洋。
……
而在临渊市的地下指挥中心里。
槐柏韵和周毅正死死地盯着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代表着顾念小队的绿色光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雷达之上。取而代之的,是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深海。
“他真的能成功吗?”周毅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这种级别的,近乎于科幻电影般的军事行动中。
“他会的。”槐柏韵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了笃定的信念。
因为他知道,他的那个侄子,不再是为自己而战。
他是在为了他那被困在万里之外的挚爱,为了他那沉冤二十年的父母,也为了他自己那被偷走的人生而战。
一个心中有了光的人是不可战胜的。
就在这时,另一块屏幕上,代表着槐稚秀的那个小小的绿色光点,终于在阿尔卑斯山的地图上停了下来。
她已经抵达了那个名为“摇篮”的魔窟。
一场跨越了整个欧亚大陆的,双线并行的终极对决。
在这一刻,同时拉开了它血色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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