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穿透厚重木门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猫敏锐的听觉神经,也扎进我(林宴)被囚禁在这具猫躯里的意识深处!
是人!那绝对是人的声音!充满了濒临崩溃的痛苦和无边的恐惧!张桂芳老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被关在那扇散发着血腥和绝望气味的门后面?!
“呜……呃……” 又是一声极其压抑的呜咽,伴随着某种沉重物体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声,从门板后闷闷传来,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也敲打在我狂跳的心脏上。
猫躯依旧冰冷地执行着指令,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监控探头,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纹丝不动地锁定着那扇紧闭的门。
但林宴的意识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愤怒、恐惧、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猛烈地冲击着束缚它的无形壁垒!里面有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而这只猫,这个被“母巢”操控的傀儡,却在冷眼旁观!
“不!开门!放他\/她出来!” 我在意识里疯狂呐喊、撕扯,试图驱动这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猫躯去撞击那扇门,去发出警报!但所有的意念都如同泥牛入海。
猫躯的肌肉纹丝不动,只有尾巴尖在阴影中极其轻微地、规律地左右摆动,像一台精密仪器在待机。这冰冷的服从感,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那股粘稠冰冷的意念流再次涌入:
“记录:守卫区域稳定。容器(指猫躯)运行良好。目标(指储藏室内的人)生命体征……波动。持续观察。”
波动?生命体征波动?!他们在用仪器监测里面的人?!像观察笼子里的小白鼠?!这非人化的冰冷描述,彻底点燃了我灵魂深处的怒火!
“滚开!畜生!放人!” 意识在猫躯里发出无声的咆哮,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几乎要撕裂这脆弱的容器。或许是这剧烈的反抗干扰了指令的执行,或许是“母巢”认为需要更近的观察——
“指令更新:靠近。门缝。视觉采集。”
猫躯瞬间动了!轻盈无声地向前潜行,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贴着冰冷的墙壁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向那扇厚重的木门。
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甜腥铁锈气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几乎令人窒息(对猫的嗅觉而言更是如此)。猫躯在距离门板仅剩半米的地方停下,伏低身体,将一只眼睛凑向门板与地面之间那道狭窄、黑暗的缝隙。
猫眼的夜视能力将门缝后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我的意识里。
视野极其有限,只能看到一小块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地面。但就在这块狭窄的视野里,景象足以让灵魂冻结!
几道深褐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像丑陋的蚯蚓,蜿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血迹旁边,散落着几缕灰白色的、属于人类的头发!更远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个模糊的、似乎是金属支架的冰冷轮廓若隐若现。
而最恐怖的,是在视野边缘,靠近门内侧的地方——
一只人类的手!
那是一只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枯瘦的手!手腕被一个粗糙的、似乎是皮革材质的黑色束缚带死死地勒住,固定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背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细小的划伤,指甲断裂,指尖沾满了暗红色的污垢!
它无力地摊开着,五指微微蜷曲,像一朵在绝望中凋零的花。那只手在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门缝外猫耳捕捉到的、那压抑痛苦的呜咽声!
是张桂芳老人!一定是她!那只手上还戴着一枚褪色的金戒指,和新闻照片里她抱着狗时露出的戒指一模一样!
“呃啊……” 一声更加清晰、更加痛苦的呻吟从门内传来,那只枯瘦的手猛地痉挛了一下,指甲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滋啦”声!
视觉的冲击和听觉的痛苦呻吟混合在一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意识上!胃里翻江倒海,灵魂深处传来林宴本能的剧烈干呕!
洁癖警报疯狂拉响——血!污垢!束缚!虐待!极致的肮脏和残忍!但比生理厌恶更强烈的是愤怒!是无边无际的、对被囚禁者感同身受的恐惧和痛苦!
“救她!快救她!” 意识在猫躯里疯狂冲撞,试图挣脱那冰冷的操控!猫躯的肌肉因为这剧烈的内部冲突而微微绷紧,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挣扎的“咕噜”声。
这微小的异动,似乎立刻触发了警报!
“警告!容器意识干扰加剧!指令冲突!” 冰冷的意念流瞬间变得尖锐而急促,带着强烈的压制意图!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了猫躯,也攥住了林宴挣扎的意识!强行压制!强行稳定!
猫躯被这股力量强行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那声压抑的“咕噜”也被掐灭在喉咙里。幽绿的猫眼依旧死死盯着门缝内那只颤抖的、枯瘦的手。
就在这时,门内的情况突变!
那只原本无力摊开的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它猛地翻转过来,五指成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绝望地抠抓向门板下方的内侧!
“滋啦——!滋啦——!” 指甲断裂、刮擦木板的刺耳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钻进猫敏锐的耳朵!一下!又一下!带着垂死挣扎的疯狂和无声的呐喊!
她在求救!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最后的信号!
这声音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宴的意识上!那冰冷的压制力量似乎也因为这突然的、剧烈的反抗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现在!
林宴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用尽所有意志,疯狂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不是为了控制猫躯,而是为了传递!传递一个信号!一个警告!
“跑!” 一个无声的意念,带着林宴所有的恐惧、愤怒和绝望,如同燃烧的箭矢,借着猫躯喉咙里那被压制住的“咕噜”声的残余震动,猛地“挤”了出去!目标——门缝内那只绝望的手!
门内疯狂的抓挠声,骤然停顿了!那只枯瘦的、布满伤痕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听到了?!她感应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渺茫的希望瞬间冲上林宴的意识!有效!我的意念能传递出去?!
然而,这激动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严重干扰!强制回收!”冰冷意念流发出尖锐的警报,如同最高级别的红色指令!那股压制猫躯和林宴意识的无形力量瞬间暴涨到极致!粗暴!不容抗拒!
“轰——!”
意识像是被投入了超高速离心机!粘稠的黑暗伴随着剧烈的撕扯感瞬间吞没了一切!视野中那只绝望的手、深褐的血迹、冰冷的束缚带……所有景象被粗暴地扯碎、拉长、卷入无边的黑暗漩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痛苦!
“呃啊——!”
我从床上弹坐起来,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反射而蜷缩成虾米,对着地板疯狂干呕。这一次,不再是干呕。一股灼热的、带着强烈酸腐味的液体猛地从喉咙里喷涌而出!
“呕——!” 呕吐物溅在地板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但我根本无暇顾及。剧烈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全身,冰冷粘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开。
视觉残留还在!门缝内那只枯瘦的、被束缚的手!那深褐色的血迹!那绝望的抓挠!还有……张桂芳老人那声痛苦的呜咽!
它们清晰地烙印在视网膜上,刻在耳膜里,塞满了整个意识!比任何噩梦都要真实百倍!更要命的是,那股混杂着消毒水和浓烈甜腥铁锈气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还顽固地附着在我的皮肤上,钻进我的头发里,塞满了我的鼻腔!
“脏……血……束缚……” 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嘶哑破碎。身体抖得几乎散架。灵魂深处,那被强行压制、被当成工具去监视他人痛苦的屈辱感和愤怒,如同岩浆般沸腾,烧灼着每一根神经!
我连滚带爬地冲向浴室,途中甚至被自己绊倒,膝盖狠狠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剧痛传来也毫不在意。冲进浴室,甚至来不及打开水龙头,我直接扑到马桶边,对着里面再次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要把那血腥味、那绝望感、那被玷污的感觉统统吐掉!
吐到只剩下酸水和胆汁,我才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到洗手池边,拧开冷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灼痛的喉咙和沾满冷汗、泪水和呕吐物残渍的脸。我疯狂地撕扯着睡衣,把它们扔在地上,仿佛那是沾满储藏室污秽的裹尸布。
没有手套!顾不上!双手直接伸到冰冷刺骨的水流下,疯狂挤压洗手液,用指甲狠狠刮擦着脸颊、脖子、手臂——仿佛要刮掉那门缝后景象带来的无形污秽!一遍又一遍,皮肤被搓得通红、刺痛、破皮渗血!
不够!远远不够!那血腥味!那绝望感!那被操控的屈辱!它们像烙印一样刻在灵魂深处!我哆嗦着抓起那瓶蓝色的消毒液,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如鬼、双眼赤红、皮肤红肿破皮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洗掉!从里到外洗掉!
我粗暴地拧开瓶盖,甚至没有稀释,直接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浓稠消毒液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冰凉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头皮!
“嘶——!” 剧烈的灼烧感从头皮瞬间蔓延开来!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入!
这剧痛带来的扭曲解脱感瞬间压倒了灵魂深处的污秽感,但也让我的眼泪瞬间决堤!我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双手沾满消毒液,更加用力地揉搓着头发和头皮,仿佛要将那些恐怖的画面和冰冷意念一起搓掉!
水流哗哗地冲下,带着蓝色的消毒液和泡沫,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我闭着眼,在冰冷的水流和火辣的剧痛中剧烈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稍稍麻木。我瘫软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浴缸,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滴着水,手臂和头皮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事实,带着储藏室的血腥气,清晰地浮现在混乱的意识里,像黑暗中亮起的、猩红的警示灯:
我的意识……我的意念……在魂穿状态下,似乎能对现实产生……极其微弱的影响。
我对着门缝里的手,传递了那个无声的“跑”。
她的手……停下来了。
她……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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