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老猫“雪团”枯瘦的躯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它蜷缩在那里,四肢僵硬,浑浊的眼睛空洞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舌头无力地垂在嘴边,了无生气。
“它死了。” 方哲的声音低沉,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宣告。他蹲在尸体旁,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透空气,牢牢锁在我脸上。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剧烈的抽噎,每一次呼气都喷出灼热的白气。冷汗像冰冷的蛇,沿着额角、脊背蜿蜒而下。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灼烧着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在口腔里弥漫。
手臂!小臂上被“雪团”撞击的地方!
没有伤口。皮肤完好无损。没有流血,没有破皮。
但那里……有东西!
一股冰冷的、滑腻的、如同活物般的感觉,正沿着撞击点的皮肤下方,顺着血管和神经的路径,贪婪地、坚定不移地向上蔓延!
它像一条苏醒的、冰冷的寄生虫,带着“雪团”最后传递来的、属于“母巢”的混乱意念碎片——“融合……开始……”——正试图钻入我的血肉深处!
“跑……阻止……它……”
“雪团”临终前那丝微弱的、属于它自己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意识深处摇曳,与入侵的冰冷力量激烈对抗,带来撕裂般的头痛。
“林女士?” 方哲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一片压迫性的阴影。他的目光扫过我死死捂住小臂的手,落在我惨白扭曲的脸上。“你怎么样?它伤到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份锐利的审视感丝毫未减。
“没……没有!” 我几乎是尖叫着否认,声音嘶哑变形。恐惧让我下意识地将那只被“感染”的手臂紧紧藏在身后,身体又往后缩了缩,几乎要嵌进墙壁里。
“它……它只是撞了我一下……我没事!” 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躲避着他的视线。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他会把我当成怪物!当成传染源!当成……和“雪团”一样的危险品!
方哲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拙劣的掩饰,看到我手臂皮肤下那正在蔓延的冰冷异物,看到我灵魂深处翻涌的恐惧和那丝微弱的抵抗意念。
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回荡,还有……地板上“雪团”那无声的、冰冷的尸体。
“它最后……扑向你。” 方哲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带着千斤的重量,“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它要把“母巢”的“馈赠”塞给我?因为它想用最后的力量警告我?因为它项圈上的号码指向我,所以它来找我?!无数个答案在混乱的脑海里翻腾,每一个都通向更深的疯狂和无法解释的深渊。
“我……我不知道!” 我崩溃般地摇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冷汗滑落,“我不知道!它疯了!它一定是疯了!快把它弄走!弄走!”
我指着地上的猫尸,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那不仅仅是对尸体的恐惧,更是对那冰冷蔓延感的极度憎恶和恐慌!它是源头!它是污染源!
方哲的目光在我崩溃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看“雪团”的尸体,眉头紧紧锁起。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快速交代了几句,似乎是让技术队和法医过来处理现场和尸体。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我蜷缩在墙角,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那只被“感染”的手臂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用物理的凉意压制皮肤下那诡异的冰冷蔓延感。
方哲则像一座沉默的山,守在门口,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总会落回我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空气里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混杂着老猫尸体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衰败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毒气。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技术队的人到了。穿着制服的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拍照,取证,戴上手套准备处理“雪团”的尸体。
看到地板上那僵硬的猫尸被装入裹尸袋拉上拉链的瞬间,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丝,但手臂下的冰冷感依旧顽固地向上蔓延,提醒着我噩梦远未结束。
方哲和技术队领头的低声交谈了几句,目光再次转向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严肃:“林女士,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看起来都很不好。这只猫的死因需要进一步检验,它的行为也非常异常。另外,”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藏在身后的手臂,“作为现场当事人,也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我建议你现在跟我回局里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同时……最好让我们的法医给你检查一下,确认没有受伤或感染。”
回局里?检查?!
这两个词像两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不!绝对不行!手臂下的东西不能被检查!不能被任何人看到!更不能被仪器检测出来!那冰冷的蔓延感,那混乱的意念碎片……一旦暴露,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实验室?解剖台?当成“融合”失败的怪物?!
巨大的恐慌瞬间吞噬了理智!
“不!我不去!” 我猛地摇头,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我没受伤!我不需要检查!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待在家里!” 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藏在身后的手臂也因为用力而传来一阵更强烈的冰冷麻痒感。
“林女士,请你配合。” 方哲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执法者特有的威严,“这关系到案件调查,也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全。这只猫的行为很危险,我们需要排除你被未知病原体感染的可能。”
未知病原体……他猜到了方向!这更让我魂飞魄散!
“我没有!我很安全!你们不能强迫我!” 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想要保护那个可怕的秘密。
激烈的情绪波动似乎刺激了手臂下的东西,那股冰冷的蔓延感猛地加剧,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皮下攒动!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方哲严肃的脸孔在视野里开始扭曲、晃动。
就在这混乱和对抗的顶点,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门口——一个技术队的成员正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装着的,正是从“雪团”脖子上取下来的那个旧项圈!
项圈上那个小小的方形金属牌,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项圈!那个指向我的号码!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混乱的恐惧!引开他!必须引开他的注意力!不能让他继续盯着我!不能让他带我走!
“项圈!”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手指颤抖地指向门口那个证物袋,“那个项圈!号码!萌宠之家!是萌宠之家的人干的!他们修改了号码!是他们害死了张桂芳老人!是他们害死了这只猫!你们快去查他们!快去抓小雅!抓老陈!”
我语无伦次,把所有的恐惧、愤怒和从魂穿中窥探到的碎片信息,像泼脏水一样倾泻而出,目标直指萌宠之家!
果然,方哲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猛地转身,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射向那个证物袋,又猛地转回盯住我:“萌宠之家?林女士,你说清楚!你知道什么?有证据吗?” 他的语气急促,带着案件出现关键线索的紧迫感。
成功了!他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了!
但就在这时,手臂下那股冰冷的蔓延感似乎也因为我剧烈的情绪爆发而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一股强烈的、不属于我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景象剧烈摇晃,方哲的身影、技术队员、惨白的灯光……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褪色……
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毫无征兆地从意识深处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没有坠落感!没有漩涡!这一次的“切换”,快得如同断电!
意识猛地沉入一片冰冷的虚无,紧接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感官冲击,粗暴地塞满了“我”!
气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混合着浓重的动物体味、排泄物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化学药品的甜腥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魂穿都要浓烈、都要刺鼻!
触觉!身体被紧紧束缚着!粗糙的、带着细小纤维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或者说皮毛?),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四肢无法伸展,活动空间极其狭小!身体下方是坚硬的、冰冷的金属网格!网格下方……似乎还有液体晃动的微弱感觉?
视觉?一片漆黑!绝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猫的夜视能力在这里完全失效!仿佛被关在了一个密不透光的铁罐子里!
听觉……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呼吸声,没有呜咽声,没有爪子抓挠声。只有一种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液体滴落声,从下方传来。“嗒…嗒…嗒…” 冰冷,机械,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这是哪里?!我被关在了什么地方?!比之前的笼子更狭窄!更黑暗!更令人窒息!
我用尽所有意念,试图控制这具陌生的身体挣扎。身体扭动了一下,四肢传来明显的束缚感,像是被某种带子固定住了。喉咙里想发出声音,却只挤出一点微弱的气流摩擦声,嘶哑无力。
就在这时,身体的本能似乎被我的挣扎唤醒。
一股强烈的……渴求感?不,不是渴!是一种对某种特定东西的……渴望?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粘稠冰冷的意念流,如同精准投放的指令,再次涌入:
“容器:编号7。状态:融合初期。意识干扰:中度。生理需求:补充‘稳定剂’。”
容器?编号7?稳定剂?!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灵魂!我不是魂穿在猫狗身上?!我这是……在“人形动物”的容器里?!在像阿福那样被“替换”失败的容器里?!
这认知带来的恐惧比黑暗更甚百倍!我疯狂地挣扎,试图摆脱束缚!
就在这剧烈的挣扎中,身体的本能似乎与冰冷指令达成了某种同步。这具被束缚的身体,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头颅。
就在头颅转动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幽绿色的光芒,刺破了绝对的黑暗!
那光芒来自侧面!很近!像是某种仪器的指示灯!
借着这微弱到极致的光芒,我(或者说这具容器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旁边……另一个同样狭小的空间轮廓!
那也是一个金属网格构成的……笼子?或者说是某种……禁锢舱?
而在那个禁锢舱里,在幽绿指示灯微弱光芒的勾勒下——
一双眼睛,正死死地、充满极致惊恐和绝望地,穿透黑暗,看向我这边!
那绝对不是动物的眼睛!
那是一双……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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