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顶端,那团被巨大锁链缠绕的诅咒黑影疯狂蠕动,无数重叠的怨毒低语如同实质的音波,狠狠冲击着我的灵魂。
粘稠冰冷的血水没过脚踝,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宋清踏着血水,如同掌控死亡的君王,步步逼近。他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那只被宋澈撕咬过的手臂抬起,目标直指我左臂那道疯狂搏动、仿佛要破体而出的“微笑”烙印!
“宴宴…让我们…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裹挟着诅咒根源的邪恶低语,如同魔咒般钻入脑海。手臂伤痕的灼痛撕裂神经,胃里翻江倒海,意识在双重压迫下濒临溃散。绝望如同冰冷的血水,即将彻底淹没我。
宋澈!
他最后那微弱的声音,那无声的唇语,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火星,在我即将熄灭的意识中猛地炸开!
不是“逃”!
不是“躲”!
而是……“根”!
一个模糊的、源自灵魂深处、被诅咒烙印强行灌入的、近乎自毁的本能念头,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绝望的混沌!
毁掉“根”!毁掉祭坛!用“标记”本身!用这污秽的“通道”!
宋澈想说的,是这个!他垂死的目光,警示的不是宋清,而是祭坛!
是这诅咒的源头!他撞开车门,撕咬宋清,喷吐那块带血的皮肉,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强行加深我和宋清与诅咒根源的联系!为了将我们更快、更彻底地拖入这深渊!为了……让这最后的毁灭,成为可能!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这是宋澈选择的解脱!也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生路!
“呃啊——!”
就在宋清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左臂伤痕的瞬间!我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不再因恐惧而僵硬,反而被一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所驱动!
不是后退!而是向前!
我猛地扑向步步逼近的宋清!目标不是他本人,而是……他那只抬起的手臂!那只被宋澈咬伤、正渗出混合着我和他血污的伤口!
同时,我的左手——那条烙印着“微笑”伤痕的手臂——不再试图遮掩,不再试图逃避!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狠狠地、主动地按向祭坛冰冷粗糙、刻满蠕动符文的暗黑骨墙!
“你?!”宋清眼中第一次闪过真正的惊愕!他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扑向他!更没料到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就在我左手掌心接触到祭坛冰冷骨墙的瞬间!
“滋啦——!!!”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投入熔炉的剧痛从左臂“微笑”伤痕处炸开!
冰冷灼烧感瞬间化为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道暗红色的伤痕骤然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眼、都要粘稠的暗红光芒!光芒如同沸腾的血浆,顺着我的手臂,疯狂涌入祭坛的骨墙!
祭坛上那些原本缓缓流动的暗红符文,在接触到这光芒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剧烈沸腾、扭曲起来!发出尖锐刺耳的“滋滋”声!
整个祭坛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震颤!捆绑着诅咒黑影的巨大锁链疯狂抖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
“吼——!!!”
祭坛顶端那团蠕动的诅咒黑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狂暴怒意的嘶吼!那嘶吼不再是低语,而是足以撕裂耳膜的咆哮!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邪恶力量,如同海啸般从黑影中喷薄而出,顺着祭坛的骨墙,顺着我手臂上那道沸腾着暗红光芒的“通道”,狠狠反冲了回来!
“呃啊——!” 我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搅碎!意识瞬间被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吞噬!喉咙口被冰冷粘稠的液体死死堵住!
这一次,不再是血沫,而是某种更加污秽、更加冰冷、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恶念的粘稠黑液!
而就在这股来自诅咒根源的、毁灭性的力量顺着我的“通道”反冲回来的同时!
我的右手!那只按在宋清手臂伤口上的右手!成为了这股力量的另一个宣泄口!
“不——!!!”
宋清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极致的、无法形容的恐惧!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图!明白了宋澈最后的疯狂!他想挣脱!想逃离!
但太迟了!
那股通过我身体传递过来的、来自诅咒根源的狂暴力量,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导体!顺着我按在他伤口上的右手,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了他的血脉!刺入了他身体深处那属于他的诅咒烙印!
“呃啊啊啊——!!!”
宋清发出了比祭坛黑影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惨嚎!他英俊的脸庞瞬间扭曲变形!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疯狂游走、膨胀!他那只包裹着丝帕的手臂,伤口处猛地爆裂开来!暗红色的、粘稠的、仿佛混合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狂喷而出!
他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如同被投入高压电的玩偶!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沥青般的浓重黑气,猛地从他七窍、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喷涌而出!那黑气带着浓烈到极致的腐朽、死亡和诅咒气息!
那是他体内被强行激活、又被诅咒根源力量反噬的诅咒本源!
“轰——!!!”
祭坛的震动达到了顶点!顶端那些巨大、锈迹斑斑的锁链,在诅咒黑影狂暴的挣扎和两股诅咒力量在祭坛内部激烈冲突下,终于不堪重负!
“咔嚓!嘣!嘣!嘣!”
数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声接连响起!粗大的锁链如同被挣断的巨蟒,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抽打在洞壁和祭坛骨架上!碎石和断裂的暗红骨骼如同暴雨般砸落!
束缚被打破了!
祭坛顶端那团浓缩了无尽痛苦的诅咒黑影,发出一声充满了解脱和更深怨毒的尖啸!它猛地膨胀!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黑色脓疱!
紧接着!
“噗——!!!”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爆裂声!
那团巨大的诅咒黑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无尽的、粘稠如墨的浓重黑雾,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溶洞!
黑雾所过之处,洞壁上那些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血管”钟乳石瞬间黯淡、枯萎、化为飞灰!祭坛的暗黑骨墙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坍塌!
整个空间仿佛被最纯粹的黑暗和虚无吞噬!无数重叠的怨毒低语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随即如同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的死寂!
“呃…呕…”
就在这死寂降临的瞬间,那股一直死死堵在我喉咙口的、冰冷粘稠的黑液,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我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不再是血沫!
不再是酸水!
而是大股大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浓烈腐朽和死亡气息的纯黑色液体!如同我身体里被强行剥离出的污秽本源!
随着这黑色液体的呕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瞬间被抽空的巨大痛苦席卷全身!但同时,那股一直盘踞在胃里、如同附骨之蛆般的剧烈恶心感……那让我痛不欲生的呕吐感……骤然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荡荡的、仿佛被彻底掏空般的“干净”感,取代了那持续了太久的污秽与排斥!
手臂上那道疯狂搏动、灼痛无比的“微笑”伤痕,在黑色液体呕出的瞬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能量!那刺眼的暗红光芒彻底熄灭!烙印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浅,最终……只留下了一道极其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微弯曲的白色痕迹,像一个……被洗刷殆尽的、模糊的微笑印记。
冰冷灼烧的剧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淡淡的、仿佛来自骨髓深处的空虚麻木感。
我虚弱地抬起头,视线因剧烈的呕吐和痛苦而模糊不清。
溶洞内,浓重的黑雾正在缓缓沉降、消散。祭坛已经彻底坍塌,化为一堆巨大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的骨粉。洞壁上那些“血管”钟乳石全部枯萎断裂,整个空间失去了所有光源,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宋清……
他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仿佛一尊被摔碎的瓷器。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向黑暗的洞顶,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恐惧、痛苦和……难以置信。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为一片灰烬,混合在坍塌的骨粉和粘稠的血水中,彻底消失无踪。
连同他体内的诅咒,一起化为了尘埃。
宋澈……
他瘫倒在更远处的血水里,身体早已冰冷僵硬。那张布满风霜和疤痕的脸,在最后的黑暗降临前,似乎凝固着一个极其扭曲、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表情?
他的左臂,那道同样狰狞的“微笑”烙印,也彻底黯淡消失,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白色印记。他破碎的身体,如同沉入血池的残骸,正被缓缓淹没。
诅咒的根源…被毁了。
宋清…被反噬,灰飞烟灭。
宋澈…以命相搏,同归于尽。
而我…活了下来。
“咳…咳咳…”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脱力,再次跌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水中。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灵魂被掏空的麻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我抬起左臂,看着那道几乎消失的、只留下淡淡白色印记的“微笑”。没有灼痛,没有异样。但指尖轻轻触碰时,那印记下的皮肤,依旧传来一丝细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感。
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寒冰,嵌在了骨头上。
喉咙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黑色液体呕出时的冰冷粘腻感。胃里空荡荡的,那折磨我许久的呕吐感确实消失了。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失去了某种“屏障”的、赤裸裸暴露在某种冰冷注视下的不安感,却悄然滋生。
我挣扎着爬向背包。它还在。我颤抖着拉开夹层。里面,那枚被我砸毁的金属薄片残骸,静静地躺在那里。它不再散发幽绿光芒,彻底变成了一块冰冷、死寂、扭曲的废铁。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残骸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极其短暂、仿佛幻觉般的……震颤感,从残骸深处传来!
快得像错觉,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我猛地缩回手指,心脏狂跳!惊恐的目光扫向这片死寂的、被摧毁的诅咒巢穴。
坍塌的祭坛骨粉在缓缓沉降。
粘稠的血水泛着死寂的微光。
洞顶巨大的破口外,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
天……快亮了?
我扶着冰冷湿滑的洞壁,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朝着那透进天光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踩在粘稠的血水和骨粉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终于,我爬出了那个巨大的、被融开的洞口。外面,是青石镇老宅废墟的院子。荒草萋萋,晨雾弥漫。远处,镇子方向传来几声模糊的鸡鸣。
空气冰冷而清新,带着泥土和露水的气息。没有血腥,没有硫磺,没有那令人窒息的邪恶。
结束了。
我站在废墟中,浑身湿透,沾满血污和骨粉,狼狈不堪。手臂上,那道淡淡的白色“微笑”印记,在晨曦微光下几乎看不见。胃里空空如也,那熟悉的呕吐感,确实消失了。
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我活下来了。
可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为什么手臂上那淡淡的印记,触碰时依旧带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冰冷?为什么背包里那块死寂的金属残骸,会传来那瞬间的震颤?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祭坛骨墙冰冷粗糙的触感,以及诅咒根源那狂暴力量冲击时撕裂灵魂的剧痛。
远处的晨雾中,镇子的轮廓若隐若现。新的一天开始了。一个没有宋清,没有诅咒,没有那令人作呕的亲密排斥的新生活,似乎就在眼前。
可我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那些温馨平淡的日子,那些对纯粹爱情的憧憬,如同被那黑色液体一同呕了出去,永远留在了身后那片污秽的深渊里。
我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片废墟,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和那深入骨髓的空虚麻木。
就在我即将走出荒草丛生的院子,踏上那条泥泞小路的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被注视感,如同冰冷的羽毛,轻轻扫过我的后颈。
我猛地回头!
老宅废墟在晨雾中静默着,如同巨大的、死去的墓碑。坍塌的墙壁,黑洞洞的窗口,空无一物。
是我的错觉吗?
可就在我转回头,继续前行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废墟最高处、一截半塌的烟囱后面,一个极其模糊的、穿着深色连帽衫的……人影轮廓,在雾气中一闪而逝。
快得像幻觉,冰冷得像墓碑上的露水。
心脏猛地一缩!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再次冻结。
黄雀之后……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我死死攥紧了背包的肩带,里面那块冰冷的金属残骸,紧贴着我的皮肤。手臂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印记,在清晨的冷风中,传来一丝细微的、却无比清晰的……
冰冷灼痛。
(全文完)
【番外】
林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城市边缘的廉价旅馆。
热水冲刷着皮肤,却洗不去骨髓深处的寒意。她抬起左臂,那道几乎淡去的白色微笑印记,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指尖抚过,一丝细微却清晰的冰冷刺痛,如附骨之疽,悄然复苏。
她猛地关掉水阀,死寂中,只有水滴敲打瓷砖的声响。
咚…咚…咚…
像遥远地底传来的…心跳?
她裹紧浴巾,颤抖着拉开背包。夹层里,那枚扭曲变形的金属薄片残骸,静静躺在黑暗中。
就在她目光触及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短促如蜂鸣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冰冷的金属深处传来!
快得如同错觉,冰冷得令人窒息。
林宴触电般缩回手,心脏狂跳!惊恐的目光扫过狭小浴室,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就在这时,手臂上那道白色印记,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冰锥刺穿的剧痛!
她痛哼一声,捂住左臂,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镜中的自己,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快得像幻觉。
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将房间染上光怪陆离的色彩。而在那最深的阴影角落里,仿佛有无形的视线,穿透了墙壁,穿透了皮肉,牢牢锁定了她臂上那道……无声微笑的白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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