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推开书房门时,正看见胤禛将两半玉佩投入火盆。青烟袅袅升起,映得他侧脸轮廓格外冷硬。他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三日后八爷生辰宴,你随我同去。”
她心头猛地一跳。密记中记载的西北矿脉图交接日期,正是八爷生辰当日。这两件事的巧合让她后背发凉,但面上仍保持平静:“妾身知道了。”
胤禛松开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去库房清点贺礼,务必仔细。”
她退出书房,掌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绝非寻常,联想到方才焚毁的玉佩,更觉其中暗藏玄机。
库房位于王府西侧,常年阴冷潮湿。她推开沉重的木门,灰尘在光线中飞舞。三箱白银整齐堆在角落,封条上鲜红的八爷府徽记格外刺眼。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箱底压着几张泛黄的纸页。
抽出一看,竟是年氏族谱的残页。上面清晰记载着年氏与八爷府多年的银钱往来,最后一笔正是三年前那批失踪军饷的数额。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二更天。她迅速将残页折好藏入袖中,动作轻缓如常。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又在王府外墙戛然而止——这是苏培盛与外界联络的暗号。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清点贺礼,将白银数目逐一登记在册。指尖触到袖中纸张的粗糙质感,思绪飞速转动。年氏倒台后,这些证据本该被销毁,如今却出现在送往八爷府的贺礼中,分明是有人故意布局。
“格格清点完了?”库房门口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她转身,见他站在阴影里,神色难辨:“还差些瓷器,劳烦苏公公搭把手。”
苏培盛缓步走近,目光扫过那三箱白银:“八爷府今年贺礼格外丰厚。”
“是啊。”她状似无意地抚过箱面,“这封条贴得真结实,像是生怕被人动过。”
苏培盛眼神微动,上前帮她搬动瓷瓶。在两人交错时,他压低声音:“王爷让奴才提醒格格,八爷府水深。”
她抬眼看他,只见他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寻常叮嘱。这已是今日第二次有人暗示八爷府的危险,看来这场生辰宴注定不会太平。
清点完毕,她抱着账本走出库房。夜色浓重,廊下灯笼在风中摇晃。经过书房时,她听见里面传来胤禛与苏培盛的对话。
“都安排妥当了?”
“按王爷吩咐,贺礼明日准时送达八爷府。”
她停下脚步,藏在柱后。书房门忽然打开,苏培盛躬身退出,与她撞个正着。
“格格还没休息?”苏培盛微微侧身,挡住书房门口的视线。
她举起账本:“正要向王爷禀报库房清点结果。”
胤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
书房内烛火通明,胤禛站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一幅地图。见她进来,他随手卷起地图,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账本上:“可有什么发现?”
她将账本呈上,刻意略去年氏族谱之事:“贺礼共三箱白银,若干瓷器玉器,均已登记在册。”
胤禛翻阅账本,手指在白银数目上停顿:“八爷今年倒是大方。”
她垂眸不语。袖中的族谱残页像块烙铁,烫得她心神不宁。若此刻交出,必会打草惊蛇;若隐瞒不报,日后被发现便是重罪。
“三日后你随我去八爷府,穿戴务必得体。”胤禛合上账本,“福晋也会同去。”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福晋与八爷府的关联她早有耳闻,如今胤禛特意提及,更像是一种试探。
“妾身明白。”
退出书房后,她快步走回自己院落。关紧房门,她才取出袖中残页仔细查看。除了银钱往来记录,页脚还有一行小字:西北矿脉,八分其利。
这印证了密记中的记载。年氏与八爷不仅勾结私吞军饷,更在西北矿脉上有所图谋。而胤禛显然早已知情,今日种种试探,都是在等她主动交出证据。
她将残页藏入妆匣夹层,心知此举风险极大。但若想查明真相,必须手握筹码。
次日清晨,她照常去书房整理账目。胤禛不在屋内,书案上却多了一本漕运账册。她翻开一看,里面夹着一页批注,字迹与年氏族谱上的备注如出一辙。
这太过巧合,像是有人故意将证据送到她面前。
苏培盛端着茶盏进来,见她拿着漕运账册,神色如常:“这是王爷今早要的,格格若要看,奴才再去取一本。”
“不必。”她放下账册,“我今日要核对年府旧账,劳烦苏公公帮我搬几箱账本过来。”
苏培盛应声退下。她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日在库房,是他主动提出帮忙搬运瓷器,也是他站在那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箱底露出的纸角。
半个时辰后,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搬来五箱账本。她注意到其中一个箱子格外陈旧,锁头有被撬过的痕迹。
“这箱账本放在库房最里面,格格要现在核对吗?”苏培盛问。
她点头,亲自打开箱盖。里面整齐码放着年府历年的田庄收支记录,但在最底层,她摸到一个暗格。暗格内空空如也,但尺寸正好能放下那几张族谱残页。
苏培盛站在一旁泡茶,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箱盖,开始核对账目。整整一个上午,书房里只有翻动纸页的声响。午时刚过,胤禛回到书房,见她还在埋头查账,便坐在一旁批阅公文。
“可有进展?”他忽然问。
她抬头,见他目光落在她手边的漕运账册上。“年府田庄的账目与漕运记录对不上,少了三千两银子。”
“流向何处?”
“账面上看是修缮房屋,但同一时期并无工程记录。”她斟酌着用词,“更像是有人暗中挪用了这笔钱。”
胤禛放下笔,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你认为是谁?”
她握紧袖口,感受到族谱残页的存在。这是个机会,若此刻交出证据,或许能换取他的信任。但想到福晋的试探、苏培盛的异常,她还是选择了谨慎。
“妾身还需更多证据。”
胤禛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转身:“继续查。”
她松了口气,背后已是一片冷汗。方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他看穿了她所有的隐瞒。
傍晚时分,她抱着几本账本返回院落。经过花园时,遇见福晋在亭中赏花。
“妹妹这是刚从书房回来?”福晋笑着招手,“来尝尝新进的龙井。”
她只得走进亭中。福晋亲手为她斟茶,状似无意地问:“听说三日后妹妹要随王爷去八爷府?”
“是王爷吩咐。”
福晋抿了口茶:“八爷府规矩多,妹妹初次前往,可需要姐姐提点几句?”
她垂下眼帘:“但凭福晋指点。”
“八爷最重礼数,妹妹切记谨言慎行。”福晋放下茶盏,声音轻柔,“尤其是与年氏相关的旧事,万不可提及。”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温顺:“妾身记下了。”
回到房间,她反复思量福晋的话。这看似好心的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难道福晋也知道族谱残页的存在?
她取出妆匣中的残页,在烛光下再次细看。这次她注意到,在银钱往来记录的夹缝中,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乌拉那拉氏经手。
福晋的姓氏赫然在目。
她吹灭蜡烛,坐在黑暗中。如今看来,年氏、八爷、福晋之间存在着某种利益关联,而胤禛正在暗中调查。她手中的族谱残页,很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关键。
次日一早,苏培盛传来消息:八爷府派人送来请柬,特意注明要姜格格务必出席。
她接过烫金请柬,指尖微微发凉。这场生辰宴,已然变成鸿门宴。
动身前夜,她最后一次检查妆匣中的族谱残页。窗外月色清明,她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这次比往常更急促,似乎在传递紧急消息。
她推开窗,看见苏培盛快步穿过庭院,朝书房走去。经过她窗下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这个动作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一紧。这是在提醒她危险,还是别有用意?
她关好窗户,将族谱残页缝入衣襟内衬。无论如何,明日一切都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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