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压在镜面上,林婉儿闭着眼没动。李修然盯着她后颈,皮肤颜色正从青灰往铜色转,纹路顺着脊柱往上爬。铜雀在她脑中喊了一声“别松手”,声音急促。
镜面开始发烫,木梳齿缝里缠着的头发一根根绷直,像被看不见的手拉扯。林婉儿咬住嘴唇,没出声,但指节已经泛白。镜框雕花突然发出咔哒轻响,裂了一道细缝。
李修然上前半步:“撑不住就停。”
“不能停。”她声音很轻,“它在等我放手。”
镜面裂痕蔓延,不是碎玻璃那种散开,而是像活物般朝中心聚拢,最终凝成一块椭圆形状。那形状浮现的瞬间,林婉儿身体一晃,差点跪倒。李修然扶住她肩膀,触到一片滚烫。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空房间,而是一片皮肤——女人后颈,一道青铜色印记盘踞其上,边缘如藤蔓缠绕,中央凹陷处隐约有符文轮廓。林婉儿胸口猛地一紧,低头看自己衣领下,那纹路竟和镜中图案完全一致。
“共生烙印。”铜雀声音发颤,“你妈身上的,和你身上的是同源封印。”
林婉儿抬头看李修然:“我妈每天早上坐在这儿梳头……不是习惯?”
“是压制。”李修然盯着镜中图案,“她用梳头的动作稳定胎记,不让它暴走。系统选这里当引爆点,是因为她在这里最脆弱。”
林婉儿抓着梳子没松手,镜面却开始褪色,图案模糊,数字重新浮现,跳动速度比之前更快。她呼吸变浅,眼前画面闪动——母亲坐在镜前,手拿木梳,动作缓慢,眼神空洞,梳齿划过发丝时,后颈胎记微微发亮。
“记忆同步开始了。”铜雀说,“你们两个的回忆正在互相覆盖,谁先清空,另一个也会跟着湮灭。”
林婉儿松开梳子,转身往外走。李修然跟上:“去哪儿?”
“找我妈。”她脚步不稳,但语气坚决,“她知道这事,一直瞒着我。”
两人下楼,街上风大,林婉儿咳嗽几声,血滴在衣襟上。她没管,掏出手机拨通林母电话。铃声响了五下才接通。
“妈,你在哪?”
“在家啊。”林母声音平静,“汤热好了,你回来喝。”
“我在楼下。”林婉儿说,“开门。”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脚步声,门锁转动。林母站在门口,穿着家常衣服,头发整齐,手里还拿着那把木梳。
“你怎么回来了?”她问。
林婉儿没答,直接走进屋,径直走向卧室。林母没拦,只是跟在后面,站在门边没进去。梳妆镜还在原位,裂痕未消,镜面黯淡。
“你知道镜子会裂。”林婉儿转身看着母亲,“你也知道我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林母没否认,只轻轻点头:“我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停手吗?”林母反问,“你从小就倔,认准的事谁也拉不住。”
林婉儿胸口发闷,记忆片段开始断续——小时候发烧,母亲整夜握着她的手;上学第一天,母亲蹲下来给她系鞋带;暴雨天背她回家,肩膀湿透也不放她下来。这些画面正在变淡,像被水洗过的墨迹。
“我们还有多久?”她问铜雀。
“不到两天。”铜雀回答,“记忆清空前必须解开胎记封印,否则你们一起消失。”
林母走近一步,伸手想碰女儿的脸,却被避开。她收回手,低声说:“当年他们在我身上种下这东西,说能保你平安。我没选,只能接受。”
“他们是谁?”李修然问。
“天机阁。”林母说出这三个字时,眼神变了,“造人的计划,不止你一个实验体。”
林婉儿愣住,胸口纹路突然刺痛,她弯下腰,冷汗直流。李修然扶住她,抬头质问林母:“你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林母声音低下去,“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林婉儿站直身体,抹掉嘴角血迹:“现在说这些没用。告诉我怎么解开封印。”
林母摇头:“我不知道方法,只知道钥匙在你身上。”
“我身上?”
“你的记忆。”林母看着她,“你记得越多,封印越松。但记得太多,你会先崩溃。”
林婉儿笑了,笑得有点苦:“所以要么忘干净,要么撑到死。”
“或者,”李修然开口,“找到天机阁,逼他们交出解法。”
林母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缓缓梳了一下头发。镜面残影微闪,她后颈胎记又亮了一瞬。
“时间不多了。”她说,“你们决定吧。”
林婉儿看向李修然,眼神坚定:“去找天机阁。”
他点头:“我陪你。”
铜雀在她脑中低语:“别信任何人,包括你妈。”
林婉儿没回应,只是迈步朝外走。这一次,她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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