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教堂里的听众，总算多了一个除了天明以外的活人。
可惜，这位新听众既不是被鸡蛋吸引来的大娘，也不是对道产生了兴趣的迷茫灵魂，而是风尘仆仆，裹着一身昂贵御寒法袍的姜财。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目光在空旷，简陋，唯有中央一盆炭火提供些许暖意的教堂内扫过，最后落在讲台后正对着唯一的小听众授课的灵小小身上，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场景……跟他想象中的罗亚领主、金丹大修的排场，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要不是确信气息没错，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灵姐，您这……真是别具一格的修行之地啊。”姜财干笑两声，拍了拍肩上的雪沫，踩着嘎吱作响的老旧地板，走了过去。
炭火的光在他昂贵的法袍上跳跃，映出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华贵。
灵小小看到姜财，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停下了对天明的讲述，示意天明自己到火边暖和一下，留出自己和姜财单独谈话的空间。
她看向姜财，直接问候:“姜小友，好久不见啊！看起来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语气自然，赫然已经摆出了一副前辈指点后辈的架子。
姜财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罕见的严肃。他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将炭火噼啪声和门外风声隔绝在外，才沉声开口:“我这次来，主要是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灵小小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你师父，林玄前辈。”姜财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灵小小的神色，“失联了。”
“哦。”灵小小的反应平淡得让姜财有些意外，她甚至端起旁边一个粗陶碗喝了口水，“他一个分神期的大修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失联不是很正常？说不定又躲到哪里去找哪个老友论道下棋了。”
“这次不一样。”姜财眼见灵小小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加重了语气，“他是前往原始大陆的途中失联的。而且，消息被东联邦高层有意封锁了，外界知之甚少。因为你，你是他目前唯一明面上的亲传弟子，所以这个消息，东联邦方面让我务必带到。”
灵小小握着陶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平稳，“原始大陆？我师父好端端地在东联邦待着，怎么会突然跑去那里？那边不是一向混乱，各大势力争夺矿脉，危险得很吗？以他的性格怎么会亲自过去呢？”
“罗亚这边消息太闭塞了。”姜财叹了口气，“就在不久前，原始大陆上，东联邦控制的第十七号大型矿区出了大岔子，不明原因地发生了连环爆炸，损失极其惨重，据说矿脉核心都受到了影响。那个矿区的开采权，正好在苏家手里。苏家估计是扛不住压力，或者想尽快查明原因挽回损失，所以不惜代价，请动了你师父出手。”
他压低了声音：“问题就出在这里。你师父答应前往，但在使用跨大陆传送阵的途中，阵法枢纽，不是什么小地方的，是连接东联邦本土与原始大陆的核心枢纽之一，突然发生了极不正常的爆炸，导致整个枢纽瘫痪，至今尚未完全修复。事后调查发现，传送的目的地坐标在启动前被人恶意篡改了，现在谁也不知道林前辈到底被传送到了哪里，是否安全抵达了原始大陆，甚至……是否还在传送通道内。”
灵小小手中的陶碗“啪”一声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破木桌上。她脸上的无所谓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茫然和许久未见的慌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试图通过师徒间特有的隐秘联系，任何她知道的、林玄可能留下的紧急联系方式去感应、去呼唤。
没有回应。识海中一片沉寂，往日那种似有若无、让她安心无比的隐约联系，此刻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失去了踪迹。
坏了！师父……真的联系不上了！
分神修士固然强大，但涉及空间传送、坐标篡改、枢纽爆炸这种层面的事故，其凶险程度远超寻常斗法。谁也不知道那扭曲的空间之力会将人抛向何方，到达哪处危险的未知地域……
但灵小小毕竟是灵小小。最初的惊慌只持续了短短几息。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的慌乱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大部分冷静。
是啊，师父是谁？是分神期的大能，是这个修仙世界站在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他经历过的风浪，见识过的手段，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一次传送事故，哪怕再诡异，就能要了他的命？未必！
“别慌，”灵小小开口，声音比刚才略显低沉，但还算稳定，既是对姜财说，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过段时间，他没准就自己不知道怎么又冒出来了，还可能带着一堆从哪个遗迹里扒拉出来的宝贝。分神修士的手段，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嗯，说得也是。”姜财见她这么快调整过来，也松了口气。他其实也不太相信一位分神大修会这么容易出事，但消息确凿，该传递的义务必须尽到。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他更关心的方面，“那灵姐……您看，在这个我千里迢迢跑来送消息的份上，之前咱们谈的那个贸易，关于我们百宝商会在罗亚，尤其是在末水特区的资源份额和税收优惠……是不是能再通融通融？”
他说着，脸上堆起了属于商人的精明笑容。
灵小小瞥了他一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这个。她没说话，只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盖着领主符印的兽皮卷轴，随手扔给了姜财。
姜财连忙接过，展开细看。只看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随即慢慢变黑。
这清单上划给百宝商会的初始贸易份额，比他预期的最低心理底线还要少两成！少也就罢了，后面那一条需缴纳交易总额30%作为领主特别所得税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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