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上的风波渐渐平息,但赵屹的行为却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京城天气转凉,秋风萧瑟,靖王府那偏僻的小院更是首当其冲,寒意透骨。
赵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诗会后,那个缩在角落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总在他处理军务间隙莫名浮现。尤其天气转凉,他想起那院落偏僻,门窗陈旧,便有些坐不住。
他寻了个由头,对副将道:“靖王府年久失修,西北角那小院更是破败。近日天寒,需巡查防寒布置,以免生出事端。” 这话冠冕堂皇,连他自己几乎都要信了。出发前,他会特意吩咐亲兵:“去库房取些上等银丝炭,再备一床新棉被。” 仿佛这些只是巡查所需的寻常物资。
到了小院,他刻意板着脸,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窗棂、炭盆和床铺,仿佛真是来挑刺的。他冷声指出“窗棂漏风”、“炭火差劣”、“衾被单薄”,每说一句,都像是在为自己的到来加固理由。。
挑完毛病,他便看似随意地挥挥手,让亲兵将早已备好的东西“顺手”留下。一筐银丝炭无声放在墙角,一床厚实棉被送入屋内。有一次,他瞥见霜枝偷偷搓手呵气,次日再来,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个温热的小手炉,直接塞到她手里,语气依旧生硬:“拿着,莫要冻着了耽误伺候郡主。”
他做这些时,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妥帖,仿佛填补了某种看不见的缺口。只是这感觉来得莫名,让他不愿深究。”
萧沐云看着这些源源不断送来的东西,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一面因这笨拙又实在的关怀而感到一丝隐秘的暖意,另一面却又被巨大的惶恐和负罪感淹没。“他对我越好,我欠他的就越多……吸他寿元换功德,如今还要承他这些情。若他知晓真相,该何等愤怒?而且他这般反常,迟早会引起姐姐的注意……”她只能压下所有复杂心绪,继续扮演懵懂,每次收到东西都露出怯生生的感激笑容,笨拙地道谢:“谢谢将军……槐、槐树公公说……你是好人……”
赵屹每次听到这傻气的话,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一声,转身便走,看不出喜怒。只是离开的脚步,似乎一次比一次放缓了些。
这夜北风呼啸,天气骤然冷得刺骨。赵屹在书房处理军务直至深夜,窗外风声凄厉,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脸怕冷模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他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件崭新的、雪白无瑕的白狐裘——原是宫中所赐,他觉得过于累赘,从未上身。他拿着狐裘在手里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身形一闪,竟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出书房,避开巡夜守卫,几个起落便落在了靖王府那处小院的窗外。
屋内,萧沐云正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忍不住搓着冰凉的手指。忽然,她听到窗棂极轻地响了一声。她警觉地抬头,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小心翼翼推开窗户。
清冷的月光下,赵屹一身墨色劲装,长身而立,手里捧着那件雪白的狐裘,表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别扭。
两人隔着窗户对视,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赵屹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点不自然的生硬:“……巡夜,路过。这个……于我无用。”说着,便将那件柔软温暖的狐裘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怀里。
塞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将军!”萧沐云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赵屹脚步一顿,回过头,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萧沐云抱着狐裘,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看着他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被寒风吹起的发梢,话已脱口而出:“……你……不冷吗?”
赵屹整个人似乎都顿住了。一股极其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心口,让他坚硬的心防裂开一丝细缝。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道:“……不冷。”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说完,他迅速转身,纵身掠入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那离去时微红的耳根,却泄露了截然不同的讯息。
躲在里间门后偷看的霜枝,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窃笑。她蹑手蹑脚地缩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心里尖叫:“天哪!将军半夜翻窗送狐裘!话本里写的都是真的!郡主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窗外,萧沐云关好窗,抱着那件柔软的白狐裘,将微微发烫的脸埋了进去。狐裘上沾染着淡淡的、清冽的松木气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最后的防线。“完了完了……敌方攻势猛烈,精准打击……我方粮草充足,士气高涨……这还怎么守啊……”
而此刻,远处高高的屋檐阴影下,一身红衣的赤练如同融入了暗夜,正冷冷地注视着那小院窗前短暂的一幕,以及赵屹离去时那近乎仓促的背影。她摊开掌心,一枚幽暗的、仿佛有黑雾流转的诡异蛊虫正静静躺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屹丝毫未觉,他踏着夜色返回将军府,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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