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屹开始刻意回避那个小院。他不再以“巡查防寒”为借口出现,即便路过,也目不斜视,步伐匆匆。偶尔在府中廊下远远瞥见萧沐云的身影,他会立刻转身,绕道而行。将军府的下人们都察觉到了异常,私下议论将军的脸色比往日更冷,府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反常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下人们雪亮的眼睛和丰富的想象力。厨房里,两个洗菜的婆子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将军好像和西北角那位闹别扭了!”
“可不是嘛!前阵子还天天往那儿跑,送炭送被子的,热乎着呢!这怎么突然就冰碴子脸了?”
“我猜啊,准是那小郡主傻乎乎的,哪句话没说对,惹恼了将军!”
“哎哟,那可说不准!没准是咱们将军……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铁汉柔情,碰了软钉子,自个儿别扭上了!”
就连守门的侍卫换岗时也忍不住嘀咕:
“头儿,将军这几天怎么了?浑身冒寒气,我当差都不敢大喘气。”
“闭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猜的?不过……确实怪啊,以前虽冷,也没见这样躲着谁啊?莫非真像他们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那美人……咳,特别了点。”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飘到了萧沐云耳朵里。霜枝气鼓鼓地回来学舌:“郡主!他们胡说八道!什么闹别扭、碰钉子的,难听死了!”
萧沐云听了,心里哭笑不得。她抱着暖炉,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低声嘟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他中了招,倒成了我耍脾气似的。槐树公公,你说这人心里的弯弯绕,怎么比仙界的阵法还难懂?”
萧沐云心里清楚原因。“凛音,能再仔细感应那蛊毒的气息吗?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在心底追问。
凛音的声音带着思索:“此蛊能量属性阴寒,但有个特点,它嗜好甜食,以宿主的激烈情绪,尤其是情爱之念为食粮成长。”
嗜甜?萧沐云立刻想到了赤练。那个红衣女子对糖的执着,她印象深刻。加上魔界的手段,赤练的嫌疑最大。她通过老槐树模糊的感知网络,大致了解到问题出在赵屹那晚饮下的御酒上,酒水来自宫中赏赐,经手人复杂,最终指向七皇子府。但没有确凿证据。
硬闯不行,只能智取。萧沐云沉吟片刻,有了主意。赤练此人,手段狠辣,但对“弱者”似乎有种奇怪的保护欲,上次甚至留下了糖。或许可以利用这点。
“霜枝,”她叫来丫鬟,低声吩咐,“你去西市,找个显眼的位置,摆个小摊。”
“郡主,卖什么呀?”
“把我匣子里那包西域进贡的蜜枣拿出来,就说家里主子急病,急需用钱,低价出售。”
霜枝虽不解,还是照做了。她在西市街角铺开一块布,摆上那包色泽诱人的蜜枣,唉声叹气:“唉,要不是主子病重急需用钱,谁舍得卖这宝贝呦……”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了。赤练似乎刚从某个巷子里转出来,像是办完了什么事正要离开。她脚步原本很快,但当那股异常诱人的甜香随风飘入鼻尖时,她猛地停下了脚步,鼻翼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精准地锁定了霜枝面前那小堆蜜枣上。
她几乎是循着味儿就晃了过来,红衣在人群中格外扎眼。她盯着那蜜枣,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俯身拿起一颗仔细看了看,问道:“怎么卖?”
霜枝按萧沐云教的,带着哭腔说:“姑娘看着给点吧,我家主子得了怪病,心口疼,情绪起伏极大,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呜呜……”
赤练闻言,捏着蜜枣的手顿了顿,眼神细微地变化了一下。她心下诧异:“逆运蛊的效果竟发作得如此迅猛?看来凡人身躯对此物的承受力比预想更弱,下次需将剂量再调低些方妥。” 这念头一闪而过。
她看向霜枝那副焦急无助的模样,再想到那“病重”的傻郡主,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这情绪并非纯粹的同情,更像是一种混合了“实验者对实验品状况的意外关注”以及“施害者对受害者境遇的一丝微妙不安”。她潜意识里并不希望赵屹这个“重要样本”过早崩溃,更不愿那傻郡主真因此一命呜呼——那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背离了主上“引动情劫”意图。
于是,她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施舍”的怜悯,压低声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说道:“看你主子可怜……告诉你个方子,去极北之地找一种叫‘冰心草’的药材,或许……能暂缓症状,安神定魂。” 在她看来,这只是让游戏能持续得更久些。说完,她放下一点碎银,拿起蜜枣,仿佛只是随手打发了一件小事,快步离开了。
霜枝赶紧收拾了摊子,一路小跑回府,激动地对萧沐云汇报:“郡主!她信了!还给了个药方!就是……她摸瓶子的样子,鬼鬼祟祟的,跟我偷藏点心时怕被您发现一模一样!”
萧沐云接过那写着“冰心草”的纸条,心里五味杂陈。线索是拿到了,但极北之地苦寒遥远,如何取得?另一方面,赤练的反应几乎坐实了她下蛊的嫌疑,而且她似乎还在“调整剂量”,这意味着危险仍在加剧。
更让她担忧的是赵屹。他回避得越明显,说明他体内的蛊毒发作得越厉害,他正在用极强的意志力强行压抑。她通过老槐树能隐约感觉到,赵屹的气运波动得更加混乱和不稳定。
将军府书房内,赵屹面前摊着军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闭上眼,就是那双带着泪光的眸子或娇憨的笑意。蛊毒带来的躁动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理智。他只能逼迫自己处理更多的军务,用疲惫来麻痹感知。下属们进来禀报时都战战兢兢,因为将军的脸色冷得像冰,眼神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烦躁。
一次,萧沐云“偶然”听到两个小丫鬟在廊下低声议论:“将军最近脾气更吓人了,刚才又把王管事训了一顿。”
她抱着那件白狐裘,走到老槐树下,把脸埋进柔软的皮毛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树听:“槐树公公,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心里知道不是,但那种被刻意推开的感觉,还是让鼻尖有点发酸。
赵屹站在不远处的月洞门后,恰好听到了这句带着哽咽的低语。他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蛊毒带来的灼热感瞬间飙升,几乎冲破他的压制。他死死握紧拳,指甲陷进掌心,强迫自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背影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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