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关押区,死刑囚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四面冰冷的、覆盖着软性材料的墙壁,头顶是永不熄灭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灯。
空气凝滞,带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那是绝望本身的味道。
黛茜坐在固定于地面的硬板床上,手腕和脚踝戴着特制的沉重镣铐。审判已经结束。
那场漫长而压抑的审判场景,如同最清晰的噩梦,反复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尤其是那些来自旁听席的、充满憎恨的声音,以及最后那个让她产生一丝微弱波动的问题:
【审判庭回忆 - 扩展片段(含边境围剿行动)】
检察官(声音带着沉痛的压迫感): “被告黛茜,首先,两年前‘清道夫’行动,十二名致力于新科技研究的工程师及其家属,包括一名五岁儿童,全部遇害。你承认吗?”
黛茜(面无表情): “承认。目标清除完毕。”
检察官(提高音量): “那不是‘目标’!那是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你看过那孩子的照片吗?”(一张天真笑颜的照片被投影出来)
(旁听席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低吼。一个声音尖锐地喊道:“畜牲!魔鬼!她才五岁!”)
黛茜(目光扫过照片和骚动的旁听席,没有任何波动): “影像资料已确认。任务完成度百分百。”
法官(敲击法槌): “肃静!动机?你杀害这些研究人员的动机是什么?”
黛茜(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 “清除目标,就是动机。”
检察官(切换资料,语气愈发激烈): “好!那么去年的‘边境围剿行动’呢!我们优秀的侦查员赵宇航,在行动中彻底失联!现场只找到他的部分个人物品!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失踪与你有关!说!赵宇航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旁听席一侧,几名穿着便装但身形挺拔的人瞬间绷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地死死盯住黛茜。他们是赵宇航的战友。)
黛茜(在听到“赵宇航”这个名字时,眼神有极其短暂的、近乎本能的聚焦,但迅速涣散回空洞状态,声音平稳得不自然): “……不记得这个名字。边境任务障碍已清除,或……驱逐。”
检察官(紧紧逼问):“‘不记得’?还是不敢记得?!‘驱逐’是什么意思?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黛茜(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检索某种内部记录,然后机械地回答):“名单之外的人员,不予追踪。清除,或逃离。”
(赵宇航的战友中有人忍不住低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这个凶手!”)
检察官(强压怒火,切换资料): “继续!那么‘织网’行动!你利用伪装身份,接近并残忍杀害了三名我们的卧底同僚——李振、王海、陈鑫雨!他们曾都是你的战友!”
(旁听席前排,一位穿着警服的中年女子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声音颤抖:“陈鑫雨是我的妹妹!亏她这么信任你,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你去死!” 法警迅速上前安抚。)
黛茜(无视骚动): “他们被父亲列入了清除名单。”
检察官(愤怒地): “父亲?名单?!他们是在执行正义!陈鑫雨在最后一刻还在试图唤醒你!你记得她对你说了什么吗?‘言队因为你重伤昏迷不醒,黛警官回头是岸!。”
黛茜(眼神有瞬间极其细微的闪烁,但迅速恢复冰冷): “无效言论。干扰任务执行。已排除。”
根据资料显示黛氏集团董事长—黛川,列入可疑幕后指使人物,但没有证据。
法官(沉重地质问): “你的父亲,是黛川吗?是他下达的这些清除指令?”
黛茜(立刻反应,带着扞卫般的决绝): “不认识黛川!我只有父亲!请不要用那个名字亵渎他!”
(旁听席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冥顽不灵!”“被洗脑的怪物!”“她根本没心!”)
检察官(深吸一口气,继续施压): “继续!‘血色婚礼’事件!慈善家赵明远先生的公开婚礼,你混入其中,无差别投毒,造成包括十四名外国使节在内的七十六人死亡,数百人中毒!国际社会为之震惊!”
(一位老妇人朝着被告席嘶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媳!他们只是去参加一场婚礼啊!” 哭喊声引得更多人怒目而视,唾骂声此起彼伏:“人渣!畜牲”“不得好死!”)
黛茜(依旧平稳): “赵明远及其关联人员被判定为需清除目标。婚礼是执行场合。”
检察官(几乎无法抑制怒火): “执行场合?!那是七十六条人命!还有‘孤儿院爆炸案’!你为了灭口一个可能暴露的身份,炸毁了整个城南孤儿院!那里有三十七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此言一出,整个法庭几乎失控。怒吼声、哭嚎声、咒骂声汇成一片。“刽子手!”“孩子都不放过!”“你晚上怎么睡得着?!”有人试图冲向被告席,被法警死死拦住。空气中弥漫着几乎实质化的恨意。)
黛茜(第一次出现了极短暂的沉默,然后开口): “……身份保密是最高优先级。任何潜在风险必须根除。”
法官(用力敲击法槌,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根除?用三十七个孩子的生命?黛茜,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心中可还有一丝人性?!”
黛茜(抬起头,眼神空洞却坚定地看向法官,仿佛周围的唾骂与她无关): “人性……会阻碍清除任务的完成。父亲教导,清除目标高于一切,包括……自我的感受。”
检察官(抛出最后一份证据): “那么,对你曾经的搭档,代号‘夜莺’的林悦呢?她只是想退出组织,过普通人的生活,你奉命追杀,将她溺毙在冰冷的河里!她曾救过你的命!”
黛茜(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声音却依然冰冷): “她被标记为清除目标。个人情感障碍……必须摒弃。”
法官(看着卷宗上那长长的、沾满鲜血的清单,看着群情激愤的旁听席,最终,用尽全身力气敲下法槌): “肃静!黛茜,你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本庭宣判,你犯有反人类罪、多重谋杀罪、恐怖活动罪……等二十七项重罪,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回忆结束)
“立即执行”被言廷要求延后了三天,而这三天并非缓冲期,而是对她精神最极致的凌迟与拷问。
那些在审判中被一一罗列的罪行,那些受害者亲友声嘶力竭的哭喊、旁听者刻骨铭心的唾骂,此刻与任务细节一起,在她空洞的内心世界里反复冲撞。
而“赵宇航”这个名字,像一根特别的刺扎在她“程序化”的记忆库中,带来一种不同于其他“已清除”目标的、模糊的滞涩感。
“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清除目标是我的使命。名单之外,不予追踪。” 这道核心指令仍在运行,是她对抗外界一切仇恨和内心莫名痛苦的唯一盾牌。
然而,在这等待最终审判的三天里,那面坚固的精神之墙,似乎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些被她以“清除目标”为由终结的生命,以及随之而来的、海啸般的公众憎恨,像无数把沉重的铁锤,持续敲击着她的认知壁垒。
而“赵宇航失踪”这个未解之谜,仿佛一个微小的缺口,让某种不确定性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封锁的片段感(边境的无人机,一双不肯闭上的眼睛?)……试图渗透进来。
她用力甩头,镣铐哗啦作响。“清除杂念!忠诚不渝!”她对自己下达指令。那些唾骂声是“噪音”,赵宇航是“未归档数据”,都不应影响她。
但为什么,那些哭喊的面容和“赵宇航”这个名字会交替出现?
为什么心口的闷痛和脑海中的滞涩感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
她蜷缩在床角,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无形的指责、目光和那个悬而未决的谜团。
外在的审判已经结束,但由无数受害者亡魂、整个社会的愤怒以及一个未知的失踪者共同构成的审判,正以更强大的力量在她灵魂深处持续进行。
她依然会维护“父亲”至死,坚持“清除目标”就是她行动的全部理由,但那道防火墙内部,源自“黛茜”这个存在本身的、微弱的悲鸣、前所未有的混乱以及那一点关于“赵宇航”的异常数据,正与冷酷的程序进行着最后的、绝望的厮杀。
这三天的时间,是她作为“清除工具”的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迫直面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全部后果、整个世界的唾弃,以及一个可能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的……关于另一个灵魂下落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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