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雨林的湿热气息尚未完全从身上褪去,林晏已带着那株来之不易的安魂木,风尘仆仆的赶回了阴司那处隐秘的疗养院。
一路上,他高度警惕,提防着阴司可能的再次截杀,但出乎意料,一路平安。
疗养院内依旧安静得落针可闻。
特护病房里,夏晚晴依旧静静的躺着,胸口那团白色灵光稳定如初,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
林晏小心翼翼的取出安魂木。半透明的灰白色枝干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光辉,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纯净气息弥漫开来。
他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方法,将安魂木置于夏晚晴眉心上方三寸之处,并以自身温和的阳气为引,缓缓激发安魂木的力量。
丝丝缕缕的灰白色光晕,如同涓涓细流,从安魂木中流淌而出,渗入夏晚晴的眉心,滋养着她那被灵光守护、却与肉身隔阂的灵魂。
过程缓慢而细致。林晏不敢有丝毫大意,全神贯注的控制着阳气的输出和安魂木力量的引导。
一天,两天……
到了第三天傍晚,一直监测着夏晚晴状态的仪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波动!
她冰冷的手指,极其轻微的动弹了一下!虽然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林晏心中!
有效!安魂木真的有效!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维持着力量的输出。
又过了半天,在安魂木柔和光辉的持续滋养下,夏晚晴胸口那团白色灵光,似乎与她的灵魂产生了更深的共鸣,光芒微微内敛,不再那么刺眼。
而她原本微不可察的心跳和呼吸,也渐渐变得有力、规律起来!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极其淡薄的血色!
到了第五天凌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洒入病房时,夏晚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
然后,在她眉心处悬浮的安魂木,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化作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飘散消失——它的力量,已经耗尽。
而夏晚晴,也在这时,缓缓的、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眼睛。
不再有曾经的温婉、哀愁或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生般的纯净、茫然,以及一丝……深藏在眼底、不易察觉的冰冷与疏离。
仿佛刚刚从一场亘古的长眠中苏醒,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滞涩感,眼神空洞的望向天花板。
晚晴!你醒了!林晏心中巨石落地,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连忙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晚晴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晏脸上,那眼神依旧茫然,像是在辨认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影子。
过了许久,她才似乎想起什么,眉头微蹙,低声道:林……晏?
是我!林晏用力点头,你昏迷了很久……现在没事了,醒了就好!
夏晚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眼神中的茫然渐渐被一种极度的疲惫所取代。
她轻轻抽回被林晏握着的手,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微弱:……好累……我想……再睡会儿…
说完,她便再次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悠长,与之前的生机冻结状态判若两人。
林晏看着她沉睡的侧脸,心中喜悦之余,却也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醒是醒了,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的眼神,她的反应,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陌生。
是因为昏迷太久?还是……那新生灵光的影响?
接下来的几天,夏晚晴时睡时醒。
她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的躺着,看着窗外,或者闭目养神。
对于自己如何受伤、如何被救醒的过程,她似乎记忆模糊,只记得在苏家老宅替林晏挡了一下,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她接受了林晏的照顾,态度客气而疏离,仿佛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对于苏婉的探望,她也只是淡淡点头,并不多言。
这种变化,让林晏和苏婉都有些无所适从。他们熟悉的那个夏晚晴,似乎随着那次死亡危机,一同消失了。
或许……她需要时间。苏婉轻声安慰林晏,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晏默默点头。
只要人醒了,活着,就好。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然而,就在夏晚晴醒来后的第七天夜里,发生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晏因为连日守护,疲惫不堪,在病房外的休息室里小憩。
深夜,他被一阵极其轻微的能量波动惊醒。
那波动……来自夏晚晴的病房!
他心中一紧,立刻起身,悄无声息的来到病房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内望去。
只见病床上,夏晚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映照得她肌肤如玉。
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但林晏却清晰的看到,她的指尖,正萦绕着一缕极其纯净、却散发着冰冷寒意的……白色灵光!那灵光如同有生命的丝线,在她指间灵活的穿梭、缠绕!
她在……操控那灵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的注视,夏晚晴猛的抬起头,目光精准的投向门外的林晏!
那一瞬间,林晏对上了一双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底秘密的眼睛!那眼神,绝不属于他认识的那个夏晚晴!
但仅仅是一瞬,那冰冷锐利便如同潮水般褪去,夏晚晴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茫然与疲惫,指尖的灵光也瞬间消失不见。
她对着门外的林晏,露出一个虚弱而困惑的微笑:……怎么了?我……我有点口渴。
林晏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推门进去,给她倒了杯水。
他看着她小口喝水的样子,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刻板的生疏感,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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