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安站在地图前,背影挺直如孤峰,但无人能看到他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一丝冰寒的理智,如同深埋地底的坚冰,死死地锚定着他的心神。泽虺的每一招,都在把他往预设的、充满埋伏的战场上逼。愤怒的出击,只会带来全军覆没,泥潭中的平民也绝无生还之理。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遍遍扫过巨大的区域地图,掠过泥潭的位置,掠过泽虺大军驻扎的方位,掠过安置区周围的山川河流…最终,锐利的视线死死钉在地图边缘一处毫不起眼的标记上——那是一条早已干涸废弃、被沼泽淤泥几乎彻底掩埋的古河道,蜿蜒曲折,其下游的末端,恰恰隐没在泽虺大军营盘侧后方一处低洼地的阴影里。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炸开!泽虺喜欢玩水?那就让他尝尝被水彻底埋葬的滋味!
“庞勋!”陈承安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帐内所有的悲愤与喧嚣。
正躲在角落里,一边心疼地抚摸着自己仅存不多的几张高级符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烤羊腿),一边对着晨晨碎碎念“要是打输了羊腿就全泡汤了”的小胖子,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符纸塞进嘴里。
“大、大哥,我在呢!”庞勋手忙脚乱地把符纸藏进怀里,一脸茫然地抬头。
陈承安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咚”地一声重重戳在地图上那条废弃古河道的标记上,指尖几乎要戳破坚韧的兽皮:“带上你所有的‘宝贝’,特别是那些动静最大、威力最猛的‘开山裂石符’、‘地龙翻身符’!立刻!马上!秘密潜入这里!”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地图,“我要你,把这淤塞了百年的古河道入口,给我炸开!炸得越宽、越深、越惊天动地越好!”
庞勋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他低头看看地图上那个偏僻的角落,又抬头看看陈承安冰冷决绝的脸,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怀里那几张视若性命、原本打算用来搞点“小发明”或者换烤全羊的顶级符箓上。一股巨大的肉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胖乎乎的脸都扭曲了。
“老…老大!”庞勋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疼,“那…那可是我的‘星陨爆炎符’!还有‘九幽碎岳符’!画一张要耗掉我半条命啊!材料…材料都是绝版的!用在这里?炸…炸一条烂泥沟?”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只烤全羊长着翅膀飞走了。
陈承安一步跨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商量余地,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就是它们!现在!立刻!执行军令!炸不开河道,提头来见!炸开了……”他语气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庞勋那如丧考妣的脸,再次开口说道:“”青青,让你的炼丹师们多多炼制一些火药,咱们做点威力更大的天雷子,配合庞胖子一下。“
北门青青领命出去安排了。
陈承安看着小胖子那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战后,我亲自带你去挑最好的羊,管够!”
“羊”字如同强效的定心丸。庞勋脸上的肉痛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悲壮和贪婪的复杂表情取代。他猛地一咬牙,胖脸上横肉跳动,仿佛下定了某种倾家荡产的决心,一把将怀里珍藏的符箓全掏了出来,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最后的希望:“干了!为了羊…不是!为了胜利!老大,瞧好吧!我庞勋出手,保管给它炸得连它祖宗都不认识!晨晨,走!”他招呼一声肩膀上的小貂,转身就往外冲,那圆滚滚的背影竟透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看着庞勋消失在帐外的背影,陈承安的目光转向龟寿长老,语速快如疾风:“龟寿长老!立刻挑选族中最精锐、最擅长潜游闭气的战士!每人配发水息丹和龟息秘术符!目标,泥潭区域!待河道炸开,洪水倒灌泽虺大营,泥潭水位暴涨混乱之际,便是你们行动之时!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将受困的平民,全部从水下安全转移出来!要快!要无声!”
龟寿长老浑浊的老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所有的悲愤瞬间化为坚毅。他用力一拄拐杖,声音沉稳有力:“主上放心!老朽亲自带队!只要水漫过脚踝,我龟族儿郎,定保他们平安!”
最后,陈承安的目光扫过帐内杀气腾腾的雷虎等将领,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其余各部,听我号令!待洪水倾泻,敌营大乱,泥潭救援成功信号发出,全军——出击!目标只有一个,泽虺的中军大营!给我凿穿它!”
军令如山,压抑了许久的安置区,如同上紧的发条,在沉默中爆发出惊人的效率。精锐的龟族战士无声地集结,分发着特制的丹药和符箓,他们的眼神沉静如水,却蕴含着移山倒海的力量。雷虎等将领红着眼睛,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兵刃,将沸腾的杀意死死压抑在体内,等待着那爆发的一刻。
泽虺依旧站在高高的土台上,享受着这份掌控生死的快感。他刚刚又命人将几个试图挣扎的平民拖到台前,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虐杀表演,欣赏陈承安营寨方向那死寂中蕴含的煎熬。他深黄色的竖瞳里闪烁着残忍而愉悦的光芒,如同玩弄着爪下猎物的毒蛇。
“陈承安,滋味如何?”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嘲弄,再次通过扩音法器传开,“下一个时辰,该轮到谁呢?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是…”
轰隆隆隆——!!!!
泽虺的话音未落,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恐怖百倍的巨响,如同九天神雷在耳边炸裂,骤然从他大军营盘侧后方,那片被视为天然屏障的低洼沼泽深处狂暴地迸发出来!
整个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手狠狠攥住,疯狂地摇晃、抽搐!泽虺脚下的土台剧烈地颤抖、崩裂,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他骇然转头望去。
只见那片低洼地所在的方向,天空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混杂着赤红烈焰、土黄泥龙和幽蓝破碎灵光的恐怖光芒彻底吞噬!一朵巨大无比的、由泥土、碎石、浑浊水汽和狂暴灵能构成的蘑菇云,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咆哮着冲天而起!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墙壁,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横扫而来,所过之处,泽虺营盘外围的简陋栅栏、哨塔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抛飞!无数妖兵被掀翻在地,惨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是水!滔天的、浑浊的、裹挟着无数断木和泥石的洪水!
被庞勋豁出老本、用顶级符箓暴力炸开的废弃古河道入口,如同被打开了地狱的闸门!上游被泽虺自己筑坝憋了数日的、更加汹涌澎湃的河水,加上庞勋那丧心病狂的爆炸所引发的连锁反应——炸塌了附近的地下水脉和松软的地层,形成了一股远超所有人想象的、混合着泥浆、碎石和疯狂能量的毁灭洪流!它不再是自然的水流,而是一头发狂的、裹挟着整个大地怒火的泥石巨兽!
这头泥石巨兽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被炸开的、拓宽了数倍的巨大豁口,疯狂地倒灌而下,直扑泽虺大营的侧后方!
“不——!”泽虺那标志性的、冰冷的嘶哑声调第一次变了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眼睁睁看着那浑浊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洪峰,如同巨大的、肮脏的舌头,狠狠地舔舐过他精心布置的营盘边缘。
轰——!
营盘边缘的拒马、壕沟瞬间被淹没、冲垮。紧接着,是存放辎重的区域!沉重的粮车、堆积的箭矢、营帐…在狂暴的泥水冲击下如同玩具般翻滚、解体。无数泽虺麾下的鳄族、蛇族妖兵猝不及防,他们或许擅长在沼泽浅水活动,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巨大冲击力和无数硬物的泥石洪流,瞬间失去了平衡,被卷入浑浊的死亡漩涡。惨叫声、惊呼声、重物撞击声、营帐撕裂声…汇成一片绝望的哀鸣。
“稳住!稳住阵脚!”泽虺睚眦欲裂,站在摇摇欲坠的土台上嘶吼着试图指挥。但一切都太迟了。洪水来得太猛、太急、太出乎意料!他的中军大营虽然位置稍高,但侧翼和后路已被汹涌的泥浆洪流彻底切断、淹没!整个大营,瞬间陷入一片泽国,精锐的妖兵在齐腰甚至齐胸深的浑浊泥水中徒劳地挣扎,阵型荡然无存。
几乎就在洪水肆虐、泽虺大营陷入极致的混乱和恐慌的同时,那片困着上千平民的巨大泥潭,水位也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暴涨!
浑浊的泥水翻滚着,迅速从没过小腿涨到了腰部、胸口!突如其来的水深变化让本就惊恐万状的平民更加慌乱,哭喊声、挣扎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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