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安再次吩咐下去,让麾下的部队各自为战,化整为零,好在叛军的老巢都是在深山老林之中,虽然建设了一些城池,但也就是如同部落城寨那种简陋的建筑,偶尔有一些城墙,即便是高大无比,其细节配置也不如人族的城镇那样,总有各种各样的薄弱环节是靠着这些叛军种族优势进行弥补的,比如当年的毒蝎族,他们天生带有剧毒,盘踞在沼泽中心,以为易守难攻,但是来自空中的袭击却一下让其灰飞烟灭。
陈承安的部队一边缓缓向前推进,一边清剿周围的被打残了的反王和前来围剿自己的残余势力。眼前又是一个蝎族的大本营,这是沙蝎族。
沙蝎族体型庞大,力大无穷,身被厚甲,无毒却不畏惧毒,觉醒了种族天赋的沙蝎可以瞬间施展土遁进而遁入地下,所以也无惧水火。沙蝎族还擅长发动种族另一个天赋,沙尘暴。
这是一个非常难缠的种族,不过沙蝎族极难诞下子嗣,所以种族人丁不旺,而且沙蝎一族普遍喜好安静,并不是什么凶残的种族。
陈承安看着沙盘,有些举棋不定。为将帅者最忌这种优柔寡断,但是陈承安真得有些犯难。
陈大少不是嗜杀之人,出身华夏,自幼受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文明的熏陶,平日里做事情也是透着惶惶王道中待着的仁者之心。
陈承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沙蝎族那座用巨大砂岩堆砌、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固若金汤的“沙堡”模型,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犹豫。强攻?代价难以估量,即便胜了,也是惨胜,更违背他心中仁道。劝降?沙蝎族向来与世无争,为何会卷入这场人族内部的纷争,跟随叛军?
就在陈承安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之际,营帐外传来一阵爽朗而略带激动的大笑。
“哈哈哈!陈家小子!老夫不请自来,叨扰了!”
帐帘被掀开,一位身着丹阳宗标志性赤红云纹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正是以炼丹术闻名遐迩的丹阳子。他红光满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有极好的消息。
“丹阳子前辈?”陈承安有些意外,但立刻起身相迎,“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坐不住,坐不住啊!”丹阳子连连摆手,也不客气,径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承安,“陈家小子,你已经踏入天灵境了?”
说罢不由得苦笑连连,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喽!老喽!”
不过很快丹阳子就又喜笑颜开,开始跟陈承安诉说这一年多陈承安与之畅谈过的炼丹师培养方面的成果。
“之前,按照你的描述,丹盟进行了一番改革,如今已经有好几十个小家伙……成了!真的成了!”
陈承安眼睛一亮:“前辈是说……”
“那‘基础控火’的手法以及衍生出的新炼炼丹手法!”丹阳子激动地一拍大腿,“按照你最初的想法,丹盟的丹师入世悬壶济世,一来考察丹师的心性,二来温养丹师的心境,然后修行你传授的控火精药和药材提纯顺序,成功率提升了足足三成!品质也更上一层楼!那几个小子日夜苦练,已有数人能稳定产出上品!此丹乃筑基期修士稳固根基、加速积累的良药,意义重大!老夫此来,一是报喜,二是真心实意地想与你探讨后续丹方改良和推广之事。将军于丹道一途的见解,实在令老夫叹服!我丹阳宗愿与将军结盟,资源共享,共创这炼丹界的盛世!”
陈承安闻言,心中郁结稍解,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前辈谬赞了。此乃互利之事,承安求之不得。结盟共创,正当其时!不过……”他目光又落回沙盘上那座“沙堡”,苦笑道,“眼下却有一桩难题,让晚辈颇为踌躇,正需前辈智慧,或许也能提供些另辟蹊径的思路。”
丹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道:“哦?是这沙蝎族?老夫略有耳闻,此族防御无双,不好对付。将军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愿强攻?”
“正是。”陈承安点头,“此族天性不喜争斗,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晚辈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要追随叛军,与我为敌?强攻伤亡必重,于心难安。”
丹阳子捋着长须,若有所思:“天性不喜争斗……却又身负如此强大的防御天赋……有趣。将军不妨派一伶俐且通晓沙蝎族土语之人,尝试接触?或许其中真有隐情。”
陈承安眼睛微眯,觉得有理。他立刻唤来荀彧,荀彧仿佛已经知晓陈承安的想法,带了一个曾长期在西北荒漠行走,精通各族土语,尤其与几个沙蝎族部落有过交易往来。陈承安亲自嘱咐一番,那二人领命而去,换上便装,不带兵器,只身向沙蝎族的“沙堡”潜行而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陈承安与丹阳子一边探讨着炼丹术的新想法(陈承安偶尔提出的精妙见解让丹阳子拍案叫绝,两人越谈越投机),一边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静。
约莫两个时辰后,亲卫安然返回,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如何?”陈承安急忙问道。
亲卫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语言:“回禀将军,属下见到了沙蝎族的一位长老……呃,情况……很特别。”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那荒诞的对话,“属下表达了将军不愿动刀兵,只想知道他们为何助纣为虐的来意。那长老……先是长长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地告诉我……”
亲卫模仿着沙蝎长老那瓮声瓮气、慢条斯理的语调:“‘助纣为虐?没有啊……我们就是……找个地方睡觉……’”
“睡觉?”陈承安和丹阳子都愣住了。
“对,睡觉。”亲卫的表情更古怪了,“长老说,他们原本在荒漠深处一处极好的沙窝里沉睡,那地方又安静又舒服。结果几十年前,突然来了一伙人(应该就是叛军的前身),在他们沉睡的沙窝旁边大兴土木,建造据点,叮叮当当,吵得他们不得安宁。他们几次想赶人,但那伙人很狡猾,不断送食物(主要是大量晒干的、沙蝎族很喜欢的巨型沙虫肉干)来‘赔罪’。后来,那伙人的头领亲自来了,拿着一份写满字的羊皮卷,说只要他们名义上‘加入’,挂个名头,不仅保证不再吵他们,还定期供应沙虫干,并且承诺帮他们找更安静、更好的睡觉地方……”
“然后呢?”丹阳子忍不住追问,他已经预感到答案了。
亲卫摊手:“长老说,他们几个老家伙被吵得实在没办法,又看到有吃的,就迷迷糊糊地在羊皮卷上按了个爪印……他们以为那就是个‘互不打扰’和‘供应食物’的契约。至于后来那些人打着什么旗号造反,他们压根没关心过。只要没人来攻打他们,吵他们睡觉,按时送沙虫干来,外面天翻地覆也跟他们没关系……这次我们大军压境,动静太大,把他们又吵醒了,他们才不得不出来‘守城’,其实就想让我们赶紧走,别耽误他们回去睡觉……”
营帐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陈承安和丹阳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荒谬和哭笑不得。追随叛军、成为一方阻碍的理由,竟然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还被一堆沙虫干和一份“安静契约”给忽悠了?
“噗……”丹阳子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一个……清奇的入伙理由!陈将军,看来你这仗,打的是有点冤啊!”
陈承安也是摇头失笑,心中那点犹豫和沉重瞬间烟消云散。他看向丹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前辈,看来我们不用探讨强攻之法了。晚辈倒有个‘劝降’……不,是‘劝睡’的法子。”
他再次召来亲卫,这次吩咐得更加详细,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你再去一趟,告诉那位长老:第一,吵醒他们,实属无奈,我军即刻后撤五里,保证不再制造大的噪音。第二,之前叛军承诺的沙虫干,我军加倍供应!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告诉他们,我知道一个比他们现在这个‘沙堡’更安静、更舒服、沙子更细腻温暖的‘超级沙窝’!就在我军控制区后方,一片绝对无人打扰的纯净荒漠深处。只要他们愿意‘搬家’,那片沙窝永远属于他们,并且我军会立下石碑,保证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签订一份真正的、由我陈承安本人背书的‘永久安静睡眠保障契约’!”
亲卫领命而去。这一次,回来的更快。
沙蝎族长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派了代表跟着亲卫回来了。代表搓着巨大的螯钳,瓮声瓮气但语气明显带着急切:“将军……您说的那个超级沙窝……真的……比这里安静?沙虫干……真的加倍?契约……您亲自保证?”
陈承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盖着他帅印的正式文书(内容核心就是保证沙蝎族新领地的绝对安宁和物资供应),微笑道:“千真万确。我军即刻安排向导,护送贵族全族搬迁。沙虫干,第一批随后就到!”
沙蝎族代表用螯钳笨拙地碰了碰文书,似乎感受到了上面蕴含的郑重力量(主要是帅印的威压和沙虫干的诱惑),巨大的复眼里闪烁着如释重负和……对美好睡眠的憧憬光芒。
“好……好……搬!马上搬!”代表连连点头,转身就冲回沙堡报信去了。
不久,在陈承安大军和丹阳子略带戏谑的注视下,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沙堡大门轰然打开。大大小小的沙蝎族排着并不算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却又异常安静(生怕吵到邻居?)地爬了出来。它们甚至主动用天赋能力抹平了防御工事,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一种近乎欢快的步伐(虽然看起来还是慢吞吞),跟着人族向导,朝着陈承安承诺的“超级沙窝”新家园迁徙而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抵抗,只有对“安静睡眠”的无限向往。
看着沙蝎族远去的背影,丹阳子捻须长叹:“陈将军,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这‘不战而屈人之兵’,竟还能如此……别致!沙虫干换强军,安静窝平险关,妙,妙不可言啊!”
陈承安也忍俊不禁:“让前辈见笑了。世事之奇,莫过于此。这也算是我华夏‘仁’与‘智’的一点小小运用吧。”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更具野心的光芒,“不过前辈,这沙蝎族的天赋……倒是给了我新的灵感。您看,他们那‘沙尘暴’天赋,若加以引导控制,用来分离提纯某些特殊矿物粉尘,或是为特定丹炉提供稳定可控的‘风火’环境……是否大有可为?还有那土遁之术,用来在复杂地形安全运送珍贵丹药……”
丹阳子闻言,眼睛顿时比刚才听到丹方改良时还要亮上十倍,猛地抓住陈承安的手臂:“对啊!将军真乃神思!厚甲可做护炉之盾,土遁可成运丹之秘径,沙尘暴……妙啊!若能控其规模,简直就是天然的‘风炼’‘尘淬’绝佳条件!这沙蝎一族,哪里是什么麻烦,分明是移动的炼丹至宝!将军,我们的结盟,看来要加上这‘沙蝎资源开发利用’这一大项了!老夫预感,炼丹界的格局,真要因将军而变了!”
两人相视大笑,之前的沙盘难题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畅想。夕阳下,沙蝎族庞大的队伍缓缓融入金色的沙海,而陈承安与丹阳子的盟约,则在这戏剧性的“劝降”之后,于炼丹一途上,悄然埋下了更深远、更不可思议的伏笔。丹阳子看着沙蝎族消失的方向,喃喃补充了一句:“当然,得先确保他们……睡饱了才行。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陈承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两人再次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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